從百曉堂出來時,已經(jīng)快丑時了,蕭瑟和云無塵就那樣手牽手漫步在天啟街道上。沒有特意避開任何人的耳目,也沒有其他的心思。
他們就這樣慢慢走在路上,不用在意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用擔(dān)心有人刺殺,更是不去想明日會不會有人知道云無塵就是傾無城。
今夜,他們就是再普通不過的兩個散步之人。
云無塵環(huán)抱著蕭瑟的胳膊,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根據(jù)你以前的消息,暗河是被蕭崇拉攏了?”蕭瑟問道。
云無塵點點頭,“他去過一趟暗河,但我卻覺得刺殺國師這種事,不像他能做出來的?!?/p>
“的確不會。小時候我們曾經(jīng)在稷下學(xué)堂念書,當(dāng)時儒劍仙謝宣曾讓我們擇自己的帝王道。二哥選的是君道,重德行,講仁義,以賢德服人。至于老七,選的是霸道,亂世之君,以武服人,以刀行政。二哥雖然為了帝位一直阻止我入京,但是他不會背棄自己的君道,殺太師這樣的事,他絕對不會做?!笔捝c頭。
“你當(dāng)年選的是什么道?”云無塵好奇的問道。
蕭瑟笑了笑:“我選的是游俠道。”
“游俠道?”云無塵一愣。
“縱劍江湖,醉酒高樓。那一年我十歲,那就是我當(dāng)時最想做的事情?!?/p>
云無塵笑道:“我十歲那年最想做的,也和你差不多。”
“其實我現(xiàn)在想做的也是這個,但我現(xiàn)在還不可以,瑯琊王叔的案子,不能這么了了?!笔捝h方的月亮,喃喃道。
云無塵望著他,沉默了片刻后道:“明日,我會帶華錦去看看蕭崇?!?/p>
“你要給蕭崇治眼睛?”蕭瑟嘆了口氣,“也罷,那就治吧,若是能治好自然很好,治不好……也算盡人事了?!?/p>
兩個不信天命之人,卻都說出了相同的話。云無塵忍不住失笑,“華錦在宮里為你父皇解毒,明日我會以傾城公主的名義和她一起去。”
“你想讓蕭崇欠你一個人情?”
云無塵搖頭,“我想讓他知道,是你幫他的,不是我?!?/p>
蕭瑟愣了愣,隨即嘆了口氣,“你總是會為我鋪好所有的路?!?/p>
那日他一人一騎來天啟時,她為他掃除障礙,還為他擋住暗河,之后更是以一國之威幫他撐起了整個晚宴……她總是會為他鋪好所有的路。
“自然。”云無塵站定看著他,“你若往前走,我就是你的開路人,保你所行暢通無阻。你若向后退,我便做你的后盾,讓你沒有后顧之憂?!?/p>
少女的語氣太過認真,那雙傾城的桃花眼里只裝了他一人,和那明晃晃的讓人無法忽視的熾熱。
蕭瑟忍不住心跳加速,他下意識伸手蒙住了那雙擾人神智的眼睛。
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要做這樣一個動作,等他反應(yīng)過來時,手就已經(jīng)蒙在了她的眼睛上。
云無塵的眼睫輕輕眨動,掃過他的掌心。她的臉實在太小了,蕭瑟只將手輕輕覆上就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了那粉色的唇。他不自覺想到了那日煙花下的一吻,心底似乎被什么撓了一下。微癢觸感鉆進肌底,遍布每一寸肌理。
蕭瑟的喉結(jié)不受控制的上下滾動了一下,啞聲道:“閉眼?!?/p>
那睫毛輕輕觸碰了一下掌心,蕭瑟像是閃躲什么會殺死人的明槍暗箭般“唰”的縮手,指尖顫了一下,瞥見她的眼皮子確實合著,自雜亂無章的心跳搏動才稍稍平緩。
蕭瑟長舒了一口氣,從懷里拿出那根紅色的綢帶,俯身輕輕為她系上。
她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了不得的弱點一樣,笑聲灌進他的耳朵里,羽毛似的癢。
“咳!”蕭瑟伸出右手放在唇邊輕咳了一聲,一本正經(jīng)道:“回雪落山莊還是驛站?”
云無塵收起了笑,雖然她覺得這樣的蕭瑟很有意思,但再笑下去她怕蕭老板惱羞成怒。“回驛站吧,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安排,現(xiàn)在可還不到我們放松的時候?!?/p>
蕭瑟點點頭,牽著她往鴻臚寺的方向走去。
“也不必太過勞累?!?/p>
“你是在心疼嗎?”
“沒有,不要想太多。”
“蕭瑟,誠實一點會怎么樣!來,跟我一起說——我很心疼你?!?/p>
“別鬧,手放開,男女授受不親?!?/p>
“你不說我就不放?!?/p>
“……”
“蕭瑟!說一句有這么難嗎!”
“哎——”蕭瑟深吸一口氣長嘆了一聲,無奈道:“好,很心疼你,所以不要太勞累了,知道了嗎?”
這句話里,一半是無奈,另一半,是寵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