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雨翻覆。

千仞雪抬手熄了燈火，只余下一地清輝透過薄薄簾幔。

窗外樹影一晃而過，寥寥光影揉碎了人的喜怒哀樂，攪在桂花樹上的千萬朵黯淡薄色上。

垂眸，望向懷中窈窕佳人。

佳人面色緋紅如云，勾人心弦的眼眸中泛起水霧，流露出幾分楚楚可憐。

千仞雪的指腹滑過她的層層衣物，粒粒衣扣，直至寸寸肌膚。溫潤細膩的觸感，讓她覺得像是在把玩一塊上好的羊脂玉。

此刻的她大概體會到了，她那位便宜父親的快樂。

“母親啊母親?！?/p>

她俯在比比東身上，近乎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淡淡體香。

“你哪里知道，”

她的聲線暗啞。

“你是我……”

“——拼了命，想得到的人?！?/p>

她還在笑著，用手背抹了抹臉，卻驚覺手背上一片濕涼，襯得臉上的笑容，多了一絲自嘲的意味。

“媽，”

“你說……我是不是很臟啊?！?/p>

比比東愕然，心中一陣抽痛，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臟。

猶記得，這是她上輩子，對她的女兒，說過的最多的話。

“不，雪兒，你不臟，你一點兒也不臟。”

“你可是媽媽的女兒，你怎么會臟呢……”

她撫摸著千仞雪的脊背，不停地重復著。

……

沉默良久，千仞雪忽然開口。

“上輩子，我只能遠遠地望著你?！?/p>

“躲在角落里，幻想出你給我的愛。”

她平靜下來，緩緩述說著過往流年。

“即使我知道，你不會關心我半分，但我還是滿懷期待地向你伸出手?！?/p>

“哪怕每次的結果都一樣——你會毫不猶豫地將我推開。受了傷，我只能一個人默默舔舐傷口?！?/p>

“后來我長大了，裝作云淡風輕，好像不再需要你的愛。”

“我演得太好了，甚至好到——連我自己，都騙過了?！?/p>

“在天斗帝國潛伏的日子，就像是在刀尖上起舞，早已經(jīng)將我的精神壓得瀕臨崩潰。”

“漸漸的，我的心理開始扭曲，對你的執(zhí)念也在心底潛滋暗長，不為人知?！?/p>

“嘉陵一戰(zhàn)后，你撒手而去，只留下我一個人茍延殘喘?！?/p>

“當你的手摔落在地上的一剎那，天使已然折翼，隨之一同墜落?！?/p>

她的聲音一滯，隨即幽幽一嘆：

“媽……我對你的感情，好像已經(jīng)變質(zhì)了?！?/p>

……

沉默一瞬，比比東忽然笑了，胳膊搭在了千仞雪的頸上，朱唇輕提，在她的額頭上留下一個深深的吻痕。

望著千仞雪訝異的目光，比比東笑意不減。

“變質(zhì)就變質(zhì)。”

笑著笑著，眼角不覺濕潤。

“不管怎樣，我永遠愛著——”

“——我的小天使?！?/p>

你可是，落在我歲月中的——

——一束光啊。

……

一剎那——

栩栩縷影，浮光映宮闕。

錯問今夕是何年？

輕胡旋，伎舞燈火在何處長眠。

伴著繁星，映諸天……

雪浸染萬千華光，鐘聲塑佛龕。

此去蒙塵——飲樂宴，

朱顏改，怎不見窟畫昔日璀璨？

卻醒來……作壁上觀。

……

作者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