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小販攤總是擁擠在起皮殘破老樓之間,墻壁上蔓延的裂紋,夾雜的塵灰讓這棟老樓看起來破舊,骯臟。
從我家樓下望過去,舊場街就像被一個巨大的囚籠,熙攘的人流困獸一般努力掙扎,試圖逃離牢籠。這些人,連同我們,都在經(jīng)歷這個世上最難醫(yī)治的疾病,它就像微風(fēng)一般滲入人們的骨子里,不痛不癢,束手無策。
嘈雜的街區(qū),腐臭氣味,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哀嚎,摔門的聲音,伴隨童年?!辉?,就是說,不該回想起都是溫暖的回憶。按道理,舊場街灰暗,可我回想起與嫲嫲的日常,照顧我們的高家兄妹,卻感到溫暖。
不對。是滾燙。
滾燙的,聞起來有股鐵銹味。
我家有兩道鐵門。一道是欄柵門,從外側(cè)探進去一拉,就能直接打開。另一道是防盜門,不,防逃門。從里面哐當(dāng)鎖死,鎖住女人的求救,男人的怒吼。
在我的記憶中,我原本有一個很完美的家,雖然不富有但很溫馨。直到男人深陷“漩渦”,一切都不復(fù)存在。
我記得那天,男人帶著很多的錢回來,他開心的不停炫耀。在那之后他就迷上了“它”,每次回家,都是兩手空空漲紅了眼,借酒消愁。
我見過“它”,在那里煙霧繚繞,衣衫被汗液濕透,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癡狂,他們將一生積蓄全部奉給“它”,期待著眷顧。
再到后來,男人失去了對金錢旳敬畏,總是會覺得“它”眷顧他,一次次的失去讓男人“面目全非”不復(fù)往昔。
他從“它”那回來的時候總是醉醺醺,緊接著就是爭吵辱罵,女人總是會在這個時候像飛蛾撲火一般的,猛地將我推出門。噼里啪啦的響聲,女人和男人的爭吵聲總是會掩蓋在緊緊鎖住的鐵門之后。
每當(dāng)這個時候的她都會出現(xiàn)逆著黑暗,帶著溫暖的溫度緊緊抱住我,捂住耳朵不想讓我聽到里面男人骯臟的話語。
那年我五歲,那是永遠不會忘記的一年,刻入骨髓。那是女人最后一次推我出門,也是永遠的將我推開。男人一如既往的拿著錢去奉養(yǎng)“它”,又是雙眼通紅,滿身酒氣的回來。
女人將我緊緊地護在懷中,男人混濁的雙眼盯著她,再次伸出貪得無厭的手?!凹依餂]有錢了”僅僅這一句話,男人便化為了“吃人的惡魔”,他沒有任何預(yù)警的對她伸出了拳頭,在她的傷口上。
我記不清細節(jié)了,只記得女人用她單薄的身體護住我,把我推到門外的那一幕,她擋住門前滿是傷痕的身影已有些模糊,隨之關(guān)上的那扇鐵門,透過縫隙那雙麻木的眼睛,門后“飲血吞肉”的惡鬼影子,捂住耳朵望著鐵門悲傷的神情,都在我腦海中形成了一幕幕可笑的“喜劇”。
再到后來,透過玻璃窗,女人跟著那個家門口出現(xiàn)的那個陌生男人,毫不留情離去。
她扔掉了很多垃圾,什么都沒帶走,我也一樣。
“囚籠外,鳥兒得到了想要的解脫。幼鳥環(huán)視著困住自己的囚籠,并不害怕,甚至疑惑。它疑惑,制造囚籠的“惡鬼”,什么時候被摧毀。”
男人在得知女人離開后,大怒,“搶”走了家里全部值錢的東西,只留下躺在地上遍體鱗傷的女兒,再到后來他就很少回來了。他的暴怒到平靜就像早有預(yù)料她會離開,只是時間的問題。
“也是那一年,獨自舔舐傷口的幼鳥遇到了境遇相同的三只幼鳥。那只幼鳥將她撿回自己的小巢,幫她舔舐傷口、相互陪伴,留下來一生的羈絆。”
明明是只“雛鳥”卻總是像“成鳥”一般保護在我們之前,擋住那些人的惡意。
我很喜歡他小心翼翼保護我們望過來的眼睛,像雛鳥似的、清澈又膽怯。
再次之后,我跟著嫲嫲一同生活,她有個很小的菜攤,索性過得還不錯。嫲嫲在知道了他們對我的照顧和他們家的情況之后,每逢做了了好吃的總會送過去一份。
漸漸相交糾纏的人生軌跡,誰也不曾想到未來會是什么樣子的,誰也不曾想到最后會“一無所有”。
社會的不公,對的選擇,世人的不解和指責(zé)。
那又怎樣?位高權(quán)重,階級的差異讓他們閉上了嘴、帶上來討好的笑容,諂媚乞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