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末年間，元月，呇都。

呇都掛上了紅燈籠，小販商人百姓來往愜意。

呇都牌樓———好歸樓。

舞姬妖嬈，叫好聲此起彼伏，二樓雅座斜坐著一個滿身貴氣，樣貌陰柔的男子，仔細看其容，杏花含情眼竟蘊了幾分女子氣。

“呦呦呦，羅首輔，您來小樓怎得不招呼一聲？那頂佳堂被一個柳少爺包了，讓您委屈坐這，對不住，對不住！”

羅輕寒唇間也不語，只著笑，但卻讓人心驚膽戰(zhàn)。

“不知小女真年歲，惜如當(dāng)年恰似流，王只識女嬌顏？只道心愁不嗟?！?/p>

“好！好！”

羅輕寒在一陣陣叫好聲中輕輕笑了笑：“徐當(dāng)家，你這頭魁真是玲瓏?！?/p>

徐合安心中大驚，連忙回道：“小女詩闕，不過爾爾……”

羅輕寒杏眼盯住徐合安：“是徐當(dāng)家的愛女啊。詩闕詩闕，真是好聽。”

徐合安冷汗直流，羅輕寒細長的手指一指三樓頭廳：“這是哪家柳公子？”

“回……回羅首輔，是那都北柳巷的柳家三公子?！?/p>

“柳三？”羅輕寒似是覺得有趣，“柳聽賦？”

“是那位?！?/p>

羅輕寒笑開了，笑聲綿軟，引樓下有人望上看了看。

“這戲啊，再往后就悲了，我是不愛聽的，走了?！?/p>

羅輕寒迎著眾人的下跪步至正門，隱隱一笑。

便即外，身旁一直沒開口的隨侍道輕咳了一聲。

羅輕寒移眸：“昔年？”

昔年回過神來：“首輔？”

“你看見那柳三了嗎？”

“嗯。”

“先把他帶回府上吧，我有些事要辦。”

昔年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應(yīng)了退下。

羅輕寒在他徹底消失在人群中才閃進旁邊的小巷。

巷子盡頭，一挺秀女子立在其頭，見了他忙忙躬了躬身：“大人?！?/p>

女子音色柔美，正是方才唱曲的徐詩闕。

“唱得確實有進步?！绷_輕寒瞇著眼笑了笑，“不過這人物，也只是那一時的風(fēng)光，風(fēng)頭過了，也就沒有什么余地了?！?/p>

徐詩闕扯了扯嘴角：“大人這是什么話……”

羅輕寒也不惱，彎身與她平視：“你是我的眼線，一個人的眼睛被蒙了‘情欲’這種臟東西，還能活多久？”

徐詩闕咬了咬唇：“屬下一人之過，大人莫要降罪于柳公子。”

羅輕寒沒應(yīng)她的話，直起身子：“消息有了？”

徐詩闕從衣縫夾層中摸出一張字條和一個信封：“晉州傳回來的?！?/p>

羅輕寒接過，正欲抬步離開，忽然話鋒一轉(zhuǎn)：“你可知一名為江上邪的人？”

徐詩闕一怔，思索了片刻，道：“可是朝中那位新得寵的言官？”

羅輕寒微微頷首，徐詩闕道：“此人對大人是否不利？”

“并無，你多心了?！?/p>

羅輕寒淡聲一笑：“快些回吧，有事我再喚你?！?/p>

“是?！?/p>

攝政王府。

“本公子是誰你知道嗎！敢動我？！命不想要了？”

羅輕寒踱步過去：“怎么把三公子的眼睛蒙住了？真是無禮。”

昔年無奈地看了羅輕寒一眼。只見羅輕寒并沒有要“以禮賠禮”的樣子，上前便是一個耳光：“你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他依舊是那種含笑的語氣，嚇得柳聽賦渾身一抖。

“大……大人？”

“你柳聽賦不應(yīng)該在晉州嗎，怎么有錢坐頭堂看美人?。俊?/p>

這話激得柳聽賦“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聲音也開始發(fā)抖：“回……回大人，屬下……屬下是被遣回的……”

羅輕寒笑出了聲：“柳公子是被新主子派遣回的？”

“沒有！沒有！屬下不敢有這心思?。　?/p>

羅輕寒輕輕點頭：“這樣啊……”

他反手又是一個響亮的耳光，柳聽賦慘叫一聲，嘴角洇出了血。

“滾。”

柳聽賦面上的眼罩被昔年一把垂下，突如其來的刺光讓他睜不開眼，但卻依舊使勁磕了兩個響頭，隨后被沖進門的侍衛(wèi)拖了出去。

事罷，羅輕寒伸手扶住額角，昔年迅疾把住他：“首輔，可是又頭疼了？”

他搖了搖頭，苦笑一聲：“每年這個時候都要犯這毛病，你也知道的?！?/p>

說是無事，不過昔年知道，這頑疾在羅輕寒多年前做上攝政王時便有了，平時小疼小痛，可一到更替新年時便總是發(fā)作，太醫(yī)院里的領(lǐng)事太醫(yī)說，羅輕寒這病只得調(diào)養(yǎng)，不得除根。

昔年輕車熟路地從桌臺上的盒子中拿出藥丸，遞了茶水過去。又從袖中摸出一個藥包：“您回宮前太醫(yī)院有人送了包藥來?！?/p>

羅輕寒喝下了藥，云淡風(fēng)輕一笑，把藥包擱在一旁，取出信封字條：“你瞧瞧，晉州的消息?！?/p>

昔年接過，羅輕寒道：“太子殿下在晉州作為不小，你覺得是真是假。”

“太子殿下是有天人之助?！彼D了頓，“此事定出了什么差錯?！蔽裟赀吙催叺?。

羅輕寒輕輕一挑眉：“你的意思是，仙都謫仙在助太子？”

昔年點了點頭：“仙都與朝廷多年不合，謫仙下凡也是受仙都利益赴死，他為護自個性命，與太子合作是自然……嗯？”

羅輕寒終于一聲笑了出來：“發(fā)現(xiàn)問題了？”

昔年點了點頭：“如此，仙都的利益便沒了?！?/p>

說罷，他心中一寒，出了些冷汗。

羅輕寒繼續(xù)說道：“仙都永遠都沒想給朝廷一個臺階下，疫害若沒能消停，死一個謫仙，朝廷向仙都稱臣；若消停了，謫仙受封，仙都勢力繼續(xù)深入朝廷，這樣看，朝廷腹背受敵，兩面吃虧啊?！?/p>

說罷，羅輕寒揉著眉頭，自嘲一笑。

“速戰(zhàn)速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