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姨,一份雜糧餅,不加醬。”一道聲音從遠方傳來。
蘇姨順著聲音往去,便看見一個女生推著自行車往這邊走,笑道:“又給小九買的?”
“嗯。她就愛吃你做的。”女生應道,“昨天我們沒看到流星雨,她郁悶了許久,我想著買個餅,回去哄哄她?!?/p>
“你跟小九感情真好。也難為你跑這么遠?!碧K姨將剛剛做好的餅遞給女生,“這餅阿姨送你了,趕緊回去吧,餅涼了不好吃?!?/p>
女生接過餅,往飲料箱里放了十塊錢,騎上自行車,一下便沒影了。
蘇姨拿出那十塊錢,笑著搖搖頭,“這孩子,也不知道找錢?!?/p>
————————
女生騎著自行車回到城南小區(qū),將自行車安放好后,立馬飛奔上樓,她推門而入,“九貍,我回來了!”
欲料之中的回應并沒有傳來,女生在房間里繞了一圈,并沒有看到九貍的影子,她不由得一陣心慌,直到她無意間瞟到地上的字條。
阿金:
我出去散散步,順便去買點菜,不用擔心我。你在家里等我,等我回來,給你做你愛吃是干鍋包菜。
————你的九貍
女生看到紙條,松了口氣。與此同時,她看到沙發(fā)的一張照片。她拿起照片,看著照片上穿著校服的兩個女生,不由道:“好久沒見你穿校服的樣子了。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那時后,多好?!?/p>
——————
九年前
“叮叮叮!”
“小心!”
阿金走在路上,聽到呼聲,下意識回頭看,只見一輛自行車朝她行來,她一時不知作何反應。這時,一個女生從她身旁走過,將她往左邊一拉,阿金沒站穩(wěn),直接栽進了那個女生懷里。
“哪有人傻傻地站在原地等車撞?”
“對不起!對不起!”阿金從那女生的懷里出來,“我當時沒反應過來,要不是你……哎……”
那女生看了眼表,似乎趕時間,不等阿金的話說完,便轉身走。
“謝謝你!”
“不客氣?!迸鷽]走幾步,聽到她的聲音,回頭跟她揮了揮手,以示告別。
阿金在原地愣了許久,回過神,一看表,已經(jīng)九點半了,“完蛋了!考試要遲到了。”
…………………………
“叮叮叮!”考試結束。
“喂!你東西掉了。”阿金走在路上,突然被人拍了肩膀,她回過頭,正是之前幫她躲過自行車的那個女生。
阿金接過剛剛掉的鑰匙扣,“謝謝啊,又幫了我一次?!?/p>
“不客氣。”那女生挑眉道,“不過我還是頭一次見到你這么蠢的人呢?!?/p>
“你……”阿金想懟回去,可是想到對方幫了自己兩次,又只能默默把話咽回肚子里。
“蠢得可愛?!?/p>
女生留下這句話就走了,只有阿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原地。
……………………
幾個月后,阿金升上高中,意外的是,那天那個女生竟然和她同班。她們倆被分在藝術班,一個是美術生,一個是音樂生。
“你那天也是來參加特招考試的?”
“很難看出嗎?”
“沒想到。不過既然這么有緣分,認識一下?”
“好啊,阿金?!?/p>
“唉,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剛剛不是全班自我介紹嗎?蠢阿金?!?/p>
“你第二次說我蠢了!臭九貍!”
“喲?你還記住了?”
………………
后來。
“九貍!吃飯去?”
“九貍!這道題我不會,教教我?”
“九貍!”
…………
“好。一樓二樓?”
“好,這道題可以通過建系來解,沿這條邊做x軸……”
“在呢!”
倆人相處的很融洽,阿金一有空總會找各種理由叫九貍。九貍聽到阿金的聲音,再忙都會放下手中的事情看向她。不知不覺中,兩人成為對方生活中的一部分。
——————
“好久沒見你笑的怎么開心的樣子了,九貍。”不知道什么時候,阿金去臥室拿出了盛放已久的相冊,一面一面翻過去,回憶一點一點涌上心頭。
忽然,她看到一張她們在赤木山上露營的照片。那是她們高三最后一次團建。
——————
“九貍!你看,赤木山上的夜景多美??!”
“嗯?!本咆偠⒅⒔鸬膫阮?,笑著點了個頭。
“我聽說,赤木山之所以叫赤木山,是因為山上有顆赤色的老樹,據(jù)說老樹上有個樹洞,只要把自己的心愿寫在紙上,丟進去,就可以心想事成!”
“傻阿金,哪有什么赤色的木頭,都是騙騙小孩子的?!?/p>
“臭九貍,你這人……”一點情趣也沒有。
阿金回頭,對上九貍那充滿笑意的眼睛,后半句話便卡在喉嚨里,愣是說不出來。
“我這人怎么樣?嗯?”
“不怎么樣,情商低!”
“是嗎?我情商低?我怎么覺得某人情商更低呢?連有人喜歡自己都不知道?!闭f這話的時候,九貍死死盯著阿金的眼睛,“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裝不知道?”
“我……我知道什么?”阿金紅著臉吞吞吐吐道,“你……你說什么……我聽……不懂?!?/p>
“哦?上個月在ktv你都忘了?”
……………………
上個月她們朋友潛眠生日,說高三難得聚一聚,便叫她們倆去ktv唱歌。結果潛眠是個不靠譜的,剛進ktv,便喝了一瓶啤酒,喝趴下了,于是只好另一個女生把她送回去。
阿金和九貍本來是想走的,可是半暈半醒的潛眠說秉著不浪費錢的原則在那女生懷里掙扎:“不行,我才唱一首歌呢,我要繼續(xù)唱!現(xiàn)在走,太虧了!”
“得了吧!你別鬼哭狼嚎了!阿金九貍不是在嗎?她們幫你回本。你就老老實實回家吧!”說著,那女生就硬生生把潛眠拖走了,只留下阿金九貍二人在包廂。
“我們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唱歌唄。”九貍無奈聳肩,“不然潛眠這個視錢如命的人醒來估計得哭死?!?/p>
“行吧。那我們就好人做到底,幫她把這些剩下的酒都喝了吧!”
事實證明,處在青春期的中二少女什么都干的出來,兩個人在ktv也可以玩的很嗨。
“九貍,陪我唱歌!來!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青山腳下花正開~”
喝了半瓶啤酒的阿金已經(jīng)徹底放開自我,九貍看著她這幅和平日與眾不同的樣子,覺得可愛,便伸手掐了掐阿金的臉。阿金瞪大眼睛望著她,似乎在問:“你在干什么?”
九貍從阿金手里輕松的抽出話筒,“看你可愛,給你唱首歌?!?/p>
“山青青呀,路漫漫呀!
妹妹我唱歌兒給情郎呀!
倆似鴛鴦,心相印吶。
一生一世不分離。
煙迢迢呀,水迢迢呀。
妹妹我一直在等情郎呀……”
九貍才開口沒多久,阿金便握住九貍拿著話筒的手,“你這唱的是什么呀?怎么還有二胡?換一首嘛。”
“這個呀?是一個游戲的插曲,上次我?guī)阃娴慕饷苡螒蛴螒颍阃???/p>
“解密游戲?”阿金皺了皺眉,“哦!我想起來了!就是你明明很害怕,還要故作鎮(zhèn)定的游戲!而且當時艷陽高照的,你還不敢一個自己回家……唔……唔……”
九貍聽到這話,一下就用另一只手把阿金的嘴捂住了,“噓,不要亂說話!”
“唔……唔……”阿金輕輕拍著九貍的手,示意她把手松開。
九貍無法,只好送開手,結果剛一送開,阿金就在九貍虎口處輕輕咬了一口,不痛反而有點癢,九貍的耳根不爭氣的紅了,立馬收回手,“你是小狗嗎?”
“什么呀!你有見過唱歌這么好聽的小狗嗎?”說著,阿金便撲去搶九貍的話筒,“我要唱歌?!?/p>
九貍被阿金剛剛那么一鬧,心神不寧,結果阿金突然撲來,她沒站穩(wěn),倆人雙雙摔倒在地。
“九貍,你耳朵怎么紅了呀?”阿金趴在九貍身上,說話時熱氣不斷噴在九貍脖頸上,九貍只覺得心跳的厲害,“你……先起來?!?/p>
“我不!我要睡覺,我要抱著九貍睡覺。睡覺覺。”說完,阿金被開始發(fā)出刻意的呼嚕聲,表示自己真的睡著了。
最后,兩個人真的在ktv地板睡了一宿,本沒回來,到是把她們自己這個月的零花錢全貼進去了。
后來,阿金裝作喝斷片了,九貍也很默契的沒提這件事。只是自這件事之后,九貍就時不時暗示她一些東西。
………………
“等你一個月了,你也該給我回復了。”
“回復什么?”阿金被迫打斷回憶,繼續(xù)裝傻,“你問了我什么?”
“看來你聽不懂我的暗示啊?!本咆偼蝗豢拷⒔?,“那我就直接告訴你——我喜歡你?!?/p>
“什么?”阿金下意識往后仰,她沒想到九貍會說的這么明白。
“我喜歡你,阿金。談不談,給個準話!”九貍表面看著鎮(zhèn)定,實際上慌得不行,生怕阿金斬釘截鐵說出一句“不談!”
過了許久,阿金才點頭,用極其細微的聲音回答道,“談。我……我也喜歡你?!?/p>
說完,九貍一把把阿金抱入懷中,“阿金,我們一定要在一起一輩子?!?/p>
“哪有人剛表白就說這種話的?”阿金紅著臉,“九貍,可惜沒有流星,要是能對著流星許愿,這些一點能實現(xiàn)?!?/p>
“那還不簡單,等將來我們結婚了,我們就天天爬到赤木山頂來,就等著它來!”
“什么結婚!九貍,你到底在想什么?”
于是講著講著兩人又開始斗嘴……
青春感情便是這么荒謬美好,什么時候動的心,一見鐘情,或是日久生情,恐怕連她們自己都不知道。她們只是在不知不覺中,成為了對方生命里的一部分。
——————
阿金看過照片,將它們收起來,小心翼翼放回原地。阿金看來眼手機,11點,而九貍還沒回來。
“她的病看起來好了,但實際上還是那樣,你一定要看著她,不要讓她一個人待的太久?!?/p>
不知怎么,她想突然到這句話,立馬撥通了一個電話,“郝醫(yī)生,我是阿金,九貍在你那里嗎?”
“九貍?沒有啊?自從半年前你陪她來之后,她就再也沒有來了,發(fā)生什么事了?”
“她…不見了?!卑⒔鸬脑捓镫[約帶著哭腔,“郝醫(yī)生,我以為她的病好了……”
“什么,不見了?阿金,你別著急,我們試試找找她,說不定她就是出去散心了呢?”
“對,出去散心……出去散心……”阿金不斷對自己說,可是心里的不安感卻越來越深。
她掛斷郝醫(yī)生的電話,撥通了另一個電話。
“喂?你是哪位?”對方很快就接起。
“潛眠,我是阿金。九貍……九貍她出事了……她失蹤了?!?/p>
“失蹤?什么意思?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嗎?怎么會失蹤?”
“潛眠,你可不可以幫幫我?”阿金沒有回答潛眠的問題,“你認識的人多,可不可以幫我想想辦法?”
“好。你先別急,我這就叫人去找。還有,你在哪?在a市嗎?”
“不,我們回L市了?!?/p>
“什么?可這么多年,你們從來沒說過,我以為你們還留在a市……等等,不說了,你報一下你的位置,我先過來?!?/p>
不一會,潛眠便氣喘吁吁得出現(xiàn)在門口,“我已經(jīng)報警了,你剛剛發(fā)給我的照片我印出來了,也叫了其他人去尋,還有懸賞,應該不會出什么事?!?/p>
“可是我怎么也聯(lián)系不到她,我打她的電話,發(fā)現(xiàn)她的手機在家里,而且我發(fā)現(xiàn)她什么也沒帶,她說她出去買菜,手機沒帶,錢也沒帶,身份證什么也都沒帶……”阿金紅著眼,一看便是哭過。
“什么都沒帶?那不是說明她本來便不打算走的,只是出去逛逛,碰巧沒帶手機,沒注意時間呢?”
“不會的,不會的?!卑⒔鹌疵鼡u頭,“要是什么都帶了還好……她……她什么都沒帶,我怕她是要尋死……”
“尋死?怎么可能,九貍那么樂觀的一個人,怎么會想尋死?”
“潛眠,如果我說,她精神狀況有問題,而且還有抑郁傾向,你信嗎?”阿金看向潛眠,眼睛里盡是無奈與痛苦,“七年,高中畢業(yè)后已經(jīng)七年了,這么長的時間,足夠磨滅一個人的一切了?!?/p>
“潛眠,你一定很好奇,我為什么回到L市吧?”
不等潛眠回答,阿金便繼續(xù)自言自語道,“高考考完不久,我們的關系,便被九貍的爸爸發(fā)現(xiàn)了。她爸爸聯(lián)系了我的父母,和我媽一起,逼我們分手?!?/p>
“我們怎么可能聽她們的話?所幸當時錄取通知書已經(jīng)下來了,我們兩去a市已經(jīng)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可是九貍的父母跟她賭氣,一下子斷了她的生活費。”
“所以,九貍不得不邊做家教邊上學,偏偏那雇主一家又難伺候,時常對九貍的音樂指指點點??善咆傆蛛x不開這份工作。”
“同時,學校的老師又要求極高,為了完成作業(yè),她時常都一熬熬到天亮。因為兼職,她跟學校里的同學相處的時間少了,也沒朋友。什么事都憋在心里。在學業(yè)和工作的雙層壓力下,她的精神狀況出現(xiàn)了問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