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向來面冷心熱,是個好人?!?/p>
斷檐殘瓦,青燈疊影,長安舊憶再不復(fù)故人。
竹室安寢,客房不寐。
那雙亮瞳,再不向你。
……
次日一早,天光大亮,日頭高高掛起,鳥兒樹上鳴叫。我早早被舅母從床上拖起來,用過了早膳,便在梳妝臺上,舅母為我挽發(fā)。
圓鳶在一旁整理著衣衫,善見倒是還未起,這么久也是不見人影。
“郡主,可起了。”
門被扣響,一陣?yán)渚纳ひ魝髁诉M(jìn)來。我將金鏈玉牌耳墜戴在耳間,眼眸微微動了一下,道:“起了,皓統(tǒng)領(lǐng)喚我,可是要出發(fā)了?!?/p>
皓都眸子低下來,抿了抿嘴,緩聲道:“現(xiàn)在啟程,快天黑時會到一家驛館,郡主不必著急,若是還未收拾好,屬下也可稍等片刻?!?/p>
“謝過皓統(tǒng)領(lǐng),”舅母已為我挽好發(fā)髻,拿出兩根紫色的珍珠綢帶為我束好,簪上桔梗紫珠珠花。我道:“我已然侍弄好,即刻便出發(fā)吧?!?/p>
“是,”皓都在門外俯身行禮,卻并未離去,走下階梯,抱著劍靜靜的站著。
我打開竹室的門,一眼便看到長身玉立的身影。光照在他身上,渡上一層金光。
我淡淡移開目光,舅母在前走著,皓都執(zhí)劍行了一禮,復(fù)又看向上方的我。他將劍換了只手拿,握著拳頭,舉起了胳膊。
我向他點點頭,右手輕抬,執(zhí)著圓鳶的手腕下了階梯,不去理會他。
他像是詫異,詫異什么呢,沒像上輩子一樣對你笑嗎?
到了大門前,舅母又不放心的囑托了好些,我一一應(yīng)下。時辰到了,舅母盡管是在不舍也是要送我上馬車的。
我正要上馬車,善見卻跑了出來。他手上還提著一盞大大的食盒,撲到我懷里,臉頰因跑的急也泛起了淡淡的潮紅。
我彎起唇角,點點他的額頭:“怎么現(xiàn)在才來送我,我當(dāng)你在睡呢。”
“才沒有,”善見悶悶道:“我很早便起來了。”
我盯著他手中提的食盒,接到手中,柔聲問道:“是去給阿姊做糕了嗎?”
他點點頭,被舅母上前拉著后退:“囡囡還要趕路呢,可別誤了時辰,不然就要夜宿郊外了?!?/p>
善見紅著眼眶,扭頭對我道:“阿姊,記得要回家?!?/p>
我手顫顫,差點將食盒墜落,是皓都接住食盒,拿在手里。
“放心,”我頓了頓,才回答:“一定會回家的。”
皓都看了我一眼,眼又低了下來。
“郡主?!?/p>
我轉(zhuǎn)過身,皓都又將手臂伸出,我沒有拒絕,輕輕搭在上面。
馬車徐徐前進(jìn),我掀開簾子,伸出腦袋向后看去。
舅母牽著善見站在大門前,朝我用力揮了揮手。
圓鳶騎著良駒跟在馬車身后,將手中暖爐遞給我。
我接過,眼眶酸澀的厲害,撐起一抹笑容,伸出手,讓舅母和善見快些回家。
皓都轉(zhuǎn)身看著我,緩緩放低良駒的腳步,在我放下簾子的一瞬,落到了馬車的簾邊。
我還未收回視線,便瞧見他的藍(lán)色袍角。他的腰間還戴一株的平安穗。
我垂下眼睛,織錦披衫下的雙手捧著精小的暖爐。還記得年幼時拜佛寺求了許多,想著送給最最親愛的家人。
舅母有一個,善見有一個,圓鳶有一個,叔玉兄長也有一個。本都是送給家人祈求平安,連后來交好的樂嫣和長歌都沒有,皓都卻是個例外。
她送給了他一個。上輩子從未見他戴過,想是丟了,這輩子倒是奇怪,竟是戴在了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