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才說完,林之逅果然一聲咳嗽。
隨之乖巧地笑一笑:月天官說的是,不能再吹了。
一邊望一眼白花,那白花聽見這句,竟然上下抖落,仿佛高興得忘了形的孩子,手舞足蹈。
逍遙君有點(diǎn)懵,林之逅這態(tài)度,不對啊,發(fā)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嗎?怎么這么聽話。
不過聽話也好,總比一心尋死強(qiáng),看她這又是和自己合奏的,又是溫順的模樣,逍遙君心情舒暢了。
只是他沒注意到,林之逅返身回到屋里時,月明星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意味不明。
白仙君恰好來了,靜悄悄的一聲不吭,等到月明星和逍遙君看見時,似乎站了許久。
唯獨(dú)沐月知她來了,她不就站在月明星身后,月明星看見的她看見了,月明星沒看見的他自己的這副樣子,她也看見了。
沐月給她上了一杯茶。
人人都知道,白仙君好茶。茶,自然是好的,但含著禪意,喜愛茶的人,多是心靜如水,紅塵往事揭過不表。
手里一佛塵,掃盡前世今生事。
白仙君是過來給林之逅發(fā)放通令牌和仙君服的,林之逅在仙界的第一步踏出去了,也算是一個里程碑。
林之逅雖然被月明星一番勸說,有了認(rèn)真對待八萬八千功德之心,這曾經(jīng)是她的噩夢,如今卻也是她的希望。
但也不至于熾熱到寄于全部的希望,她這樣一個人,經(jīng)歷了好的壞的世事,也知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
月明星既然愿意勸說她,自然愿意幫助她,還有,她的命也是月明星和逍遙君一起救的,她把這當(dāng)做月明星和逍遙君念了舊情。
舊情歸舊情,只是這舊情會幫到什么樣的份上誰也不知道。
她心里記著他們的好,即可。
她從白仙君手里接過通體瑩潤的令牌和蔚藍(lán)色的衣裳,一面謝過。
只是覺得這白仙君有些奇怪,明明看上去無欲無求無波無瀾面沉如水,看著她的目光,卻隱隱眸光流轉(zhuǎn),似有萬語千言,又欲語還休。
林之逅努力想一想,我見過她嗎?和她熟嗎?
對了,天煞孤星仙君說過的玉瑤仙君呢?新來的人不是歸她銜接一應(yīng)事宜嗎?天煞孤星仙君還說了,玉瑤仙君雖資格很老,怕是有幾千歲了,但還是白仙君的助手。
發(fā)放令牌和天界的制服,都需要白仙君親自操勞嗎?玉瑤仙君呢?不是合該她跑腿嗎?
還有,即便白仙君跑腿,她那么激動干嘛?不就一個新人嗎?用得著這么……
至于這么什么,卻說不上來。
似熟悉又似不熟悉,似親近又似不親近,似溫和,又似隱隱有怨有恨,總之那叫一個古怪。
白仙君最后什么也沒說,就看一眼月明星,那一眼,林之逅看清了,似是如泣如訴,再看一眼自己,則是怨憂參半,這兩眼,仿佛道盡一切,偏偏不能說,說不得一般。
最后,交代了幾句簡單的事宜,走了。
林之逅再看一眼月明星,對方正看著自己,眸如止水,一派寧靜。
林之逅甩一下頭,真是疑惑重重,但也不想深究,她向來簡單,一是一二是二,不喜復(fù)雜的事與人。
若是弄不明白的,那自然就不要去弄明白,人也好,事也罷,不過是孑然一身,別人再怎么要她不好,也不過如此,還能再差到哪里去?!
正在此時,一個炫光,西邊天空驟亮,竟是萬分刺眼,幾人不由自主地閉了閉眼。
等到再睜開眼時,已經(jīng)一片清明,仿佛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她再去看其余三人,臉色凝重疑惑,個個抬腳都往門外走去。
月明星性子沉穩(wěn)些,慢了幾步,說道:怕是有大事了,我們且去葵花殿看看,你等我們回來。
林之逅點(diǎn)頭之際,三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再回來時,只有逍遙君和沐月兩人,原來西邊的大雷音寺倒了,拘在里頭的魔頭跑了,至于魔頭是誰,也沒說。
這炫光便是看守的人放出來的信號,葵花殿里半個時辰前召集了一次議事,天君饒是性子再好,也發(fā)了火,仙君們一個個縮著腦袋不吱聲。
不吱聲是因?yàn)閮蓪釉?,一是人確實(shí)走了,二是這魔頭究竟是誰,不得而知。
是為不好吱聲。
至于那看守的兮墨,則是直接被拘押了。
不過小道消息是有的,葵花殿議事一散,就有兩三人一群,三五人一堆,竊竊私語,互相探究。
有的說:我剛上天界那會兒,據(jù)說就有大雷音寺拘了一魔頭的說法,只是姓甚名誰,不得而知,各位來得早,可有知道的?
有人就說:再來得早又如何,玉瑤仙君算早的吧,你且問問她知道不?
眾人于是一齊看向玉瑤仙君。
玉瑤仙君則是一臉懵逼地?fù)u頭。
唉,有人又說了,玉瑤仙君不知,那是因?yàn)橛瘳幭删A位不高,哪里有低價位的仙君知道這等隱秘之事的。
眾人覺得有理,又看向白仙君。
白仙君還沒表示什么,就又有人說了:白仙君一介女流,而且不聞世事,只潛心修行,不知道理所當(dāng)然。
眾人視線又繞了一圈,落在了逍遙君身上。
逍遙君愣了一下,想說什么,還沒來得及,就有人搖頭了:逍遙君性子灑脫自在,海闊天空,他連葵花殿議事都不常來,就別指望他知道更隱秘之事了。
后來有人發(fā)現(xiàn)月明星不見了,議事的時候明明見到他了,不就一會兒的功夫不見了。
有眼尖的說道:議事一畢,就見天君招了他過去說話,這會兒也不知說完沒有。
有人就問:在哪里說話?
兩人一路走去,看樣子是去了天君的殿宇。
那一定是商議這魔頭之事了。等月明星出來,一定有答案的。
眾人又眼睛在人堆里搜尋沐月,只因沐月一直跟著月明星。
沐月性子溫和,笑容和煦,生得又好,人人都喜歡他,也覺得如果他若真從月明星那里知道了什么,從他嘴里套出話來也不是什么難事。
議事的時候,沐月心里也疑惑,但大約心里有事,而且他是低價位的仙君,這種重大事宜一般輪不到他操心,他就有種不事不關(guān)己事高高掛起的心態(tài)。
議事一畢,他自然拔腳就走,也不是去月明星的殿宇,而是向自己殿宇的偏殿走去。
才饒過一簇一簇的紫鳶花,就被人瞧見了,有人小跑著過來拉住了他。
那人一臉的機(jī)靈相,穿著淡藍(lán)色的長袍,卻因個子不高,略略有些拖沓。
沐月看是他,不由得笑:兮歸,何事?
原來這少年叫兮歸,是看守大雷音寺兮墨的弟弟。
兮歸把眾人的意思說與他聽,得到沐月的首肯,才和沐月?lián)]手告別,又回到人堆里去。
也是,兮歸自然是關(guān)心這事的,他哥哥已被拘了起來呢!
逍遙君也不喜管這些閑事,橫豎和他無關(guān),看見了沐月,卻是跟上去的。
既然兩人都回來了,林之逅少不得要問一問西方炫光的事。
沐月就稍稍說了,又說待會兒月天官回來了,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沐月敢這樣說,無非是這些年,月明星的心思他大抵是知道的,雖然他總不會說,沐月卻有眼睛可以看。
對林之逅,月明星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