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逅起了身,依循著月明星的意思要到外頭去,逍遙君卻一把抓住她:讓我看看,昨夜兇險,也不知傷著哪里沒有。
林之逅偏了偏身子,刻意避開了逍遙君的手,也是,她還穿著里衣,這可不合規(guī)矩。
她從床榻上撈起一件外衣,邊穿邊走了出去。
逍遙君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手,不免頹喪。
林之逅走到外頭,月明星向她招手,丟給她不知從哪兒弄來的一柄劍。
林之逅接住,不覺疑惑。
就是覺得你閑得慌,不如跟我學習劍法,也好防身,譬如再遇見昨夜情形,懂得如何自救。
林之逅本來還想搖頭,但一想到昨日險境,不由得悶聲不響。
這事就這么定了下來,林之逅每日晨光熹微時,便起了身子,到屋外這一空曠處跟著月明星學習劍法。
月明星教她一個時辰,她自己再練一個時辰,日日如此,刮風下雨亦不耽誤。
月明星對她嚴苛得很,稍有偏差便疾言厲色毫不留情,林之逅初始以為他是嚴師出高徒,對自己寄予厚望,故而嚴肅了些。
哪知就是這樣一個謙謙君子,大多數(shù)時候溫文爾雅和風細雨,說話做事無一不熨帖,卻在林之逅稍有差池之際,恍若有滔天怒火,竟是半分顏面也不給,出言極為不遜,將林之逅罵得是體無完膚。
林之逅心里又疼又恨,激憤不已,心想:我若做得不好,還不知他要怎么說我,他不就是想看完我笑話么?我偏叫他看不著。
所謂龜兔賽跑,烏龜最后贏了兔子,不過就是持之以恒永不松懈不是?!
林之逅自比烏龜,她再也不拘泥于那兩個時辰,一天當中,倒有大半的時候在練習,這身上也就有許多小意外,譬如使劍時被劍花刮傷,騰空躍起時一個不慎跌落后的摔傷,半空中飛躍而下時被樹枝刮了一臉的血痕,如此種種,不可贅述。
她自己到不在意,就是林夫人給她上藥時,她往往會叫一聲“疼”。
林夫人心疼:好好的一個女孩兒,怎么就練起劍法了,即便是練劍吧,也用不著這么拼命啊,又不是外敵當前,需要你去保家衛(wèi)國!
林之逅卻倔了性子:誰說非要保家衛(wèi)國才如此了,那夜去見藍旗,若不是身無所長,也斷不會要旁人去護自己周全。
這話說得,竟是憤憤不已,好似不堪重負他人恩惠。
林夫人覺得訝異,不禁多看了自家女兒一眼。
她覺得蹊蹺:這是對月明星有怨言了?月明星不是才救了她嗎?
她隱隱頭疼,這孩子,怎么就和月明星不清不楚了呢?
這邊林之逅在憤憤不平,月明星兀自舒了口氣,總要給這丫頭找個事做,不然讓她繼續(xù)查下去,危險不危險的不說,就是那真相,她受得了?
月明星頭疼,聲東擊西只能用一段時間,之后呢?沒準她會自己反應過來,就算是她反應不過來,天君那兒怎么交代?
白瑟瑟已經(jīng)在拖延時間了。
月明星一個頭兩個大,關(guān)鍵還有個逍遙君在扯后腿。
林之逅在練劍,這些日子過去了,不說劍法,單是劍勢,就凌厲了許多。
一樹的楓葉,飛花濺玉簌簌有聲,逍遙君看見漫天的紅色里林之逅矯健敏捷的身形,或翻轉(zhuǎn),或飛身一躍,或足蹬樹干,一個漂亮的借力,無不美得似一幅畫。
口里卻說著:我說有必要這么折騰么?不就是想去見見藍旗么?有我在啊,我陪你一起。
逍遙君道。
不用,我就和自己較較勁,就想自己一個人可以。
林之逅停了下來,氣息有些不穩(wěn),額頭上汗珠一粒粒,被清晨的陽光一照,熠熠生輝。
逍遙君恍了神,一時沒聽清林之逅說什么。
果然心志不堅,這才多久,就疲累了,要休息了?冰冷不屑的聲音響起,大榕樹里露出了一片衣角。
林之逅聽見這陰陽怪氣的聲音就頭疼,也不說話,忽然就發(fā)了狠勁,足尖一點,人已經(jīng)騰空躍起,手中劍已經(jīng)刺了出去。
月明星雙手大張,仰身向后退去,林之逅刺了個空,不甘心,正要翻轉(zhuǎn)劍花,卻不料月明星頭一低,堪堪避過劍花,突然抓住了林之逅的手腕,手一帶,林之逅已經(jīng)落入他的懷中。
這一刻,萬籟俱寂,林之逅明顯感受到身后貼著自己的跳動的心房,一下一下,沒來由的,臉又紅了大半。
心兀自跳個不停,對自己甚是無語。
這人,劍法精湛也就算了,還魅力無限,弄得自己是灰頭土臉,哪哪都不對。
她閉一閉眼睛,一個使力,從月明星懷里掙脫了出來,一路小跑著溜了。
月明星看著她的背影,皺眉。
過不幾天,葵花陣里傳來天君的聲音,讓月明星提了藍旗過去。
月明星的臉色就不大好,看了林之逅半響,才起身去提人。
這一去,沒多久就又聽見葵花陣里傳林之逅林夫人兮墨一并過去。
林之逅總覺得月明星那一眼不對,但又不知如何不對。
到了葵花殿,一眾的仙君伺立兩旁,中間案幾前坐了天君。
天君神色肅穆,和以往一臉溫和笑意的他太不一樣了。
天君看見人都到期了,遂傳喚藍旗,自有小仙們?nèi)ヌ崃巳诉^來。
藍旗依舊坐著,身下一個團莆,手腳皆上了粗大沉重的鐐銬。
藍旗,你可知今日提你過來為何?大殿上響起天君的聲音,殿宇宏偉空曠,眾人靜默,無端地生了幾分肅穆。
不知。藍旗雖說一臉平靜沉著,卻也渾不在意。
看來你還真打算把這老底坐穿也不愿意說出真實意圖了?!
藍旗抬眼看一眼遙遙在上之人,大約是這種場面也不是一次了,也不以為意,只說道:藍某無天君所說的真實意圖。
天君搖頭,吩咐道:也罷,既然你不肯說,那就我來說吧,藍旗,我關(guān)了你三百年,三百年我一直疑你不是我族類,但苦于沒有證據(jù)。仙凡鬼三界,我查了個遍,也查不到你的來頭,若不是這次江子為了婉娘,和天煞孤星仙君干上了,從而血狼君現(xiàn)世,林之逅又去鬼界尋父母,我還不知你的來頭。
天君頓一頓:藍旗,你乃仙凡鬼三界之外的魔族,我可有說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