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時分，郭楠看了眼曉軒后，自己拖著疲倦不堪的身體回了客房。

門一合上，郭楠整個人瞬間卸了力氣靠著滑落坐在地上。

從收到消息，再到親眼所見，她心里依然有種強烈的不實感縈繞著。

高啟盛……真的就這么死了嗎？

他對曉軒，對她的殷切關心還歷歷在目，怎么就……

郭楠只覺腦袋里一陣嗡嗡作響，許久不散。

不知坐著緩了多久，她才撐著起身去洗了個澡，好叫自己舒服一些。

等到她洗完收拾換下來的衣服時，后知后覺地在口袋里摸了個有些鼓的東西。

拿出來一看，郭楠這才記起是高啟強拿給她的。

是高啟盛叫他轉交到自己手里的信。

信封上是久違的熟悉字跡，工整利落。

郭楠坐下，伸手撫摸著上頭的“楠楠”兩個字，心緒復雜。

郭楠你猜到自己的結局，還特意用心為我留了絕筆。

郭楠的聲音很平靜，眼底卻是有些帶著悲涼的嘲諷。

她打開信封，里頭是厚厚的幾張紙。

還來不及仔細翻看內(nèi)容，高啟盛的這份誠心已經(jīng)做了很好的表達。

【楠楠，很抱歉，當年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該已經(jīng)離開了這個世界?！?/p>

【我想了很久，最后還是決定寫下這封信?！?/p>

【記得咱們談戀愛的時候，有一回社團的緊急會議打亂了咱們的約會計劃，你生了我好大的氣，所以這回我可不能再翻這樣的錯誤了。】

高啟盛的信中絮絮叨叨地寫了許多他們以前戀愛的事，字里行間仿佛很是眷戀懷念。

直到最后一張紙，又是一句道歉。

【楠楠，很抱歉我不是個好丈夫，辜負了你對我的感情，讓你難過傷心?！?/p>

【我知道自己沒資格請求原諒，傷口愈合不代表一起從沒發(fā)生過?！?/p>

【這輩子是我對你不起，怎能再拖著你為我守寡呢？】

【楠楠，謝謝你忍著辛苦，疼痛給我一個可愛的兒子?！?/p>

【我已經(jīng)簽署了離婚協(xié)議，我名下的錢和財產(chǎn)應該都得被查封，大哥會替我重新給你的。】

【楠楠，希望你以后平安喜樂，再覓良人?！?/p>

最后這行字底下的紙張有些意外地起皺，似乎是曾被打濕過。

下一秒，郭楠臉頰上不知什么時候多出的兩道淚痕已經(jīng)先一步低落了顆淚珠，恰好暈開了那“良人”二字。

她立刻明了，高啟盛寫信的時候大約也和她一樣是哭了的。

郭楠高啟盛，你寫這話是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還是刻意要叫我一直記得你呢？

郭楠一直以為早已不愛高啟盛，但當這個男人真的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尸體，心里翻涌的無數(shù)情緒中究竟有沒有包裹往昔的愛意？

她的答案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堅定。

————

信中提起的那份離婚協(xié)議正被高啟強拿在手里。

高啟強一開始堅持不想放手的人是阿盛，現(xiàn)在主動放手的人也變成了阿盛……

高啟強那天叫律師過來之后才知道高啟盛早在離開京海之前就準備了離婚協(xié)議，且主動簽好了字。

只是沒有交到郭楠手里。

高啟強老婆，你說楠楠會簽字嗎？

高啟強注視著簽字欄處弟弟的簽名，下筆很利索，但最后收筆那一下卻是有些歪的。

陳姝凝也注意到了簽名的這個細節(jié)，她卻沒高啟強想得那么多。

陳姝凝楠楠就算簽字了，咱們對她不還是一如往昔嗎？

一是為著高啟盛死前的用心叮囑。

二是為著曉軒。

既然這樣，郭楠是否簽字離婚根本不是關鍵。

高啟強我只是感慨阿盛最后做出的這個選擇。

饒是他這個做大哥的，也沒預料到他們最后真的會走到離婚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