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來去匆匆，這會兒已經(jīng)徹底沒了蹤影。

陳姝凝收起傘，將傘撐在地面，神色平和地看著黃瑤。

報得大仇的她，那背后的枷鎖似乎還是在的，真可憐啊。

陳姝凝我想問問，你是什么時候知道你爸死亡的真相？

或許是對陳姝凝那份不該有的愧疚感作祟，黃瑤還是開口答了她的問題。

黃瑤當年你帶我和高曉晨去香港，有一回我偷聽到了你和高啟強打電話。

那時候她聽見陳姝凝反問高啟強：“老默死了，黃瑤真的愿意認咱們做爸媽嗎？”

時至今日，黃瑤還對當年乍然得知爸爸死亡那一刻時心中的震驚，痛苦，憤恨，無措等等強烈到窒息的感覺記憶猶新。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黃瑤的臉上永遠戴上了一層名為“乖巧”的面具。

陳姝凝所以，從那一天開始你就已經(jīng)決心向我們復仇。

肯定而輕蔑的語氣，輕飄飄在空氣中飄散。

陳姝凝黃瑤，我對你不好嗎？我們對你不好嗎？

黃瑤沉默，陳姝凝的兩個質(zhì)問仿若尖刀向她狠狠刺來，不過初亮鋒芒，已經(jīng)讓她添了好幾道傷口。

黃瑤是，你對我很好，你們對我很好。

黃瑤很小聲地說完這兩句話，忽然腦海中浮現(xiàn)那天在審訊室內(nèi)安欣對她的反問。

“黃瑤，陳姝凝對你很好很好，你為什么還想對她下手呢？”

是，陳姝凝對她很好，讓她得到一份完整美好的母愛，在她心里她也是有著獨一無二位置的人。

為什么呢？

為什么一開始制訂計劃時，她是希望高啟強夫婦二人雙雙殞命的？

黃瑤抬起眼，銳利的眸子直視著她這位“母親”。

黃瑤我感謝你對我的愛。

黃瑤你是高啟強最在乎的人，只有你死，他才能感受我的痛，這樣我才能稍微痛快一些！

說到后面，黃瑤的聲調(diào)一步步越來越高，這樣大的聲音，好像不止是宣泄，更是極力想要證明些什么。

陳姝凝你心軟了？

黃瑤不，只是過山峰那個蠢貨沒能利用好時機！

陳姝凝挑眉，笑容也跟著變得挑釁起來。

陳姝凝過山峰和老高在電梯里那會兒，你可是有機會能殺了我的。

那個空間內(nèi)，陳姝凝身受重傷，黃瑤卻安然無恙，只要她想，陳姝凝早就在高啟強之前死去。

陳姝凝你的心軟和猶豫壞了計劃。

黃瑤順著陳姝凝的思緒，差一點就要跟著她走。

幸好，最后一點思考能力拼命拽住了岌岌可危的她。

黃瑤不，殺了你，我的人生也結束了。

陳姝凝丟開手上的傘，雙手按在黃瑤肩上，湊近她的耳邊。

陳姝凝希望你說的真和你想的一樣。

悠悠的呼吸伴著話語掃過脖頸處，黃瑤瑟縮，莫名有種被蛇窺視的后背發(fā)涼之感。

她心中警鈴大作，迅速拉開和陳姝凝的距離，后退幾步。

陳姝凝氣定神閑地站在原地，仿佛看透了黃瑤所有的思想。

黃瑤謝謝你。

還有，對不起。

黃瑤步履不算穩(wěn)地想要離開，她才走出幾步聽見身后陳姝凝的聲音。

陳姝凝瑤瑤，我是真的把你看作自己的女兒。

陳姝凝的聲音有點低，帶著點顫腔，縈繞著一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啞意，似乎是不舍。

黃瑤被觸動，她想再回頭望一眼她的“母親”。

這次，應該是她們這輩子最后一次見面了吧。

想到這些，黃瑤的眼眶已經(jīng)悄悄盈上熱淚。

她隨著自己心意，轉(zhuǎn)過頭去。

只是還不到兩秒，她眼睜睜看著陳姝凝舉起的那把槍里鉆出顆子彈，直直朝她額頭而來。

來不及躲閃，子彈正中額間。

“砰”的一聲，黃瑤直直倒下。

甚至來不及掙扎，她便徹底沒了氣息。

雙眼來不及閉上，最后定格在滿溢的震驚和難以置信中。

而那只促成她死亡的槍，槍口處還散著縷縷硝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