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黑沉,路邊樹影“唰啦啦”搖晃發(fā)響,夜空中懸掛著一輪銀白的月亮,灑下一地的清亮。
月光照射在水泥修筑的平直道路上,形成一條與土黃大地的鮮明分割線,在柔和月光下,水泥公路一直延往前伸直,過往車輛極少,不知盡頭。
一輛白色奔馳車緩緩行駛在水泥公路上,然后在某個轉(zhuǎn)折度不小的拐彎處停下。
“爸,你看到了嗎?我就說前面有什么東西在走動。”
奔馳車駕駛座里的女孩焦急地往前指著方向,試圖證明剛剛自己竭力說服讓爸爸停下車的舉動是對的。
夏非明挪了挪耷拉的眼鏡,點頭應(yīng)身邊的女兒:“嗯,爸爸看到了?!?/p>
“那我們再等等?!?/p>
夏非明看著在月色里梭梭移動的羊群,感覺自己實在大意了,要是剛剛沒在拐彎處降速,那肯定是一場災(zāi)難。
“等這群羊下了這個拐坡我們再往前開車。”
“嗯?!?/p>
夏清語嘴上應(yīng)著夏非明,心里沒特意在意他說的話,眼睛只顧著往路邊看。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路邊沿月色走動的那群黑山羊上,又或者是她心里只想竭力看清走在最后驅(qū)趕山羊的那個人。
那個高挑清瘦的背影,完全融入朦朧月色里,闊步行走在側(cè)邊的路上,遠遠投影在她的視線,引人無限窺探。
“咚咚咚!”
出神的瞬間,夏清語聽見汽車玻璃窗的敲響。
她恍然轉(zhuǎn)過頭,看見一雙清亮的眼睛透過玻璃窗投視進來。
大概是車窗玻璃很干凈的緣故。
夏清語在心里顧自發(fā)出感慨:真的是一雙好漂亮的眼睛!
眸光清亮如這滿地鋪灑的月色,引人神往。
夏清語目光不動,不動聲色按下車窗。
“你好!打擾你們了。”
一個如同眸光一樣清亮的聲音飄飄落入耳來。
木清嘉身子再往下傾了傾,真誠地跟車里的人說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yōu)槲业难蛉鹤屄?。?/p>
她留著齊肩短發(fā),膚色在月光下更白,酒窩淺淺,笑彎的眉眼閃閃惹人歡喜。
“小姑娘,沒事?!?/p>
夏非明見身旁一向社牛的女兒沒說話,客氣回應(yīng)道:“這么晚了,你一個人跑在外面不安全,你快快回家吧!”
“嗯。”
“我知道了,謝謝叔叔!”
木清嘉禮貌的朝他們點了點頭,然后就轉(zhuǎn)身往前走去,再次遠遠留下一個高挑清瘦的背影。
夏清語還是不說話,看著女孩遠去的方向發(fā)呆。
她心里開始對這個女孩的身份和性格有了一種猜測。
行走在這片區(qū)的孩子,大多出身農(nóng)村,這個女孩這么晚才放羊回來,估計家里生活也很辛苦。
但這個女孩一定很熱愛生活,從她臉上的笑容就可以看出來。
如果今天放羊的這個人換作是她,她是不愿意的。
她四體不勤、五谷不分,吃不了這種苦。
所以從農(nóng)村走出去的夏非明總是跟她細數(shù)他以前在農(nóng)村的生活有多么的艱難和不易,讓她珍惜現(xiàn)在的幸福生活。
今天看見的這一慕,那個女孩明亮干凈,沒有農(nóng)村固有印象里的渾濁邋遢。
因此她心里也沒有特別憐憫,悲憫一切的艱難和不易。
但她心里好像有些幡然醒悟了,她只是站在父母的肩膀上,享受著更為舒適自在的生活。
想到這里,夏清語忍不住皺眉,然后責(zé)怪式拍了拍自己的頭。
是她過分了,她不應(yīng)該這樣暗自揣度別人。
每個人都是自由存在的個體,對于那些我們不了解的人,就不應(yīng)該隨意評頭論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