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推開門,見到范閑神色不豫,范若若垂首坐在一旁,空氣中還殘余幾分旖旎的氛圍。她頓覺不安,卻還是按捺下心中的疑惑,笑著說:“這么晚了,若若還沒睡呀,姨娘特意讓廚房燉了碗燕窩送來。還有閑兒,這個時間點了,還在妹妹房間里做什么,沒得惹人閑話?!?/p>
范閑轉(zhuǎn)頭看了一會范若若,見她低頭沒有看他的意思,出聲安撫了一句:“若若,別怕?!?/p>
說罷,站起身對柳氏說:“燕窩既已送到,姨娘不妨與我一同出去吧。”
柳氏知道范閑是有話對她說,對著范若若點點頭就先出去了。
范閑緊隨其后走出房間,待他轉(zhuǎn)身關(guān)門時,范若若終于抬起頭看他,眼神茫然無助,泫然欲泣。迎著這樣的目光,范閑感覺心口有些鈍痛,卻只能緩緩關(guān)起房門,隔絕彼此的視線。
因為寧才人一事,范閑實實在在的感到壓力了,畢竟是皇子皇妃,如果陛下賜婚,就很難有回旋之地,所以他也變得沖動了。范閑暗忖,還是太著急了,嚇到若若了。
柳氏讓仆從遠遠跟著,正琢磨要如何開口,范閑先出聲了:“姨娘前幾日可是和若若提了大皇子?”
柳氏心里咯噔一下,笑意有些勉強:“怎么,若若都同你說了?”
“若若什么也沒說,只是姨娘,我若有心,范家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知道?!?/p>
柳氏神色漸冷:“閑兒,家中尚有你父親和我,你插手太多,可是逾越了?!?/p>
“姨娘想多了。我對范家沒有興趣,這一點我一早就告訴過你了,不是嗎?范家上下,我只在乎若若。姨娘是聰明人,你不動若若,我自然不爭范家。”
柳氏絞著手里的帕子:“閑兒,你這說的什么話。我進范家這么多年了,與若若相安無事,我怎么會去動她?”
范閑一下站住腳,迎著月光,面色如霜,聲音一凜:“既如此,你今晚來做什么?”
柳氏拿不定該不該把話說透了,猶豫不決中,范閑猛地發(fā)出一陣笑聲:“姨娘,說你是聰明人,怎么這會裝糊涂?我對若若的心意,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所以才讓自家妹妹去寧才人面前夸贊范若若,所以才趁自己擊殺林珙之際去范若若那說項,所以才在自己和若若院外布下眼線監(jiān)視他們舉動……柳如玉確實很敏銳啊。
柳氏見他言辭無矩,更是一口認下不軌之心,既憤怒又覺得不堪:“你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你這是要毀了范家!”
“得不到若若,我才會真的毀了范家?!狈堕e笑意猶在,卻泛著如刀鋒般的冷意,“姨娘,別逼我動手?!?/p>
柳氏揚起手便是一個耳光:“你瘋了嗎?!”
范閑沒有避,生生挨下一耳光?!拔沂钳偭?。姨娘,你真的要跟一個瘋子斗嗎?瘋子輸了,可會不顧一切的。”
“老爺斷不會容你生出這般齷齪心思……”
范閑搖搖頭,聲音愈發(fā)冷,語氣卻愈發(fā)瘋癲:“攔不住了。姨娘,這世上已經(jīng)沒有攔得住我了。我有檢察院提司腰牌在身,有郡主林婉兒的婚事,有內(nèi)庫掌控之權(quán),有當朝宰執(zhí)一力擁護扶持。我要做的是天下第一權(quán)臣!”
柳氏被范閑的氣勢驚到,退了一步。
范閑見狀,語氣漸緩下來:“姨娘,做聰明人該做的事情。你幫我守住若若,我自然投桃報李,范家的東西我絲毫不沾,我還會替范思輒開路,保他一世無虞?!?/p>
柳氏緊盯著范閑,心中不由地順著他說的話考量起來,又猛然警醒:“你可知道你這樣有違倫常,如果傳出去,范家會有什么下場?若若會有什么下場?”
“范家會有什么下場,取決于范家的人有多大能力。待我走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天下人又敢說什么?至于若若……”范閑的目光閃過一絲沉痛,“我已經(jīng)不是剛?cè)刖┒嫉姆堕e了。我再也不會讓身邊的人受傷!”
“……我不會再插手若若的親事?!?/p>
“甚好?!?/p>
“可我也不會與你同謀,我只是什么都不知道。”
“姨娘明智。”
柳氏急急離開,剩范閑獨自一人站在月色中。月光如水,澄凈皎潔,像是一張溫柔細密的網(wǎng)子,籠著遠處雅致的小院。如果他能化身如月多好,將那心上人變?yōu)檎浦腥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