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當(dāng)有一天,當(dāng)我年老得只咀嚼得動回憶,我會欣喜于自己一直保有著的這一瓢清淺——一瓢有著珍珠色澤的清清淺淺,我會滿足地死去。
周好像有一瓢冷水對準他的頭直傾下來,他的興趣頓時消失了。
周據(jù)我所知,那一天她找到了好幾個魚窩,不但滿載而歸,還有幾個魚窩原封未動地留著,只是在岸上做了標(biāo)記。這種標(biāo)記是一根竹篾條,上面用她的牙咬過。以后別人在河里摸到了這個魚窩,看到了岸上有這種標(biāo)記,就知道這是紅線先發(fā)現(xiàn)的,是她的財產(chǎn),就不摸坑里的魚。而紅線原準備第二天來摸這些魚,但第二天她把這些魚窩通通忘記了,總也不來摸,這些泥坑里的魚因而長命百歲;比那些被捉住的魚幸福得多。據(jù)我所知,后者被逮到了簍子里還繼續(xù)活著,直到紅線燒熟了一鍋粥,把那些魚倒進去,才被活生生地燙死了。據(jù)說這種粥很是鮮美,而且是補的。但那些被燙死的魚不見得會喜歡這樣的粥。
周地球之于宇宙,就好比一滴水之于大海,不能舀起一瓢水,沒有發(fā)現(xiàn)魚,就下定論說大海是沒有魚的。
周夜色漸深,即將熄滅的火焰在燈盞里搖曳。我沒有注意到,黃昏——像這一天在河邊最后一次把水罐汲滿的一個村姑——在什么時候關(guān)上了她那陋室的門扉。
肖人生值得記憶,因為每一截情事都偶一不再。人生值得遺忘,因為每一瓢水都不是目測中的水。
肖我總能準確地在河灘的大石塊縫隙里,找到石斑魚,也總能在水草豐富的淺水區(qū),撈到大大小小的玻璃蝦。那些半透明的小指甲蓋大小的蝦子,經(jīng)常被我們用油炸了之后,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吃,嚼在嘴里像是一把炒好的脆玉米,帶著濃郁的河鮮香味。
肖"開春的時候,蘭花開得太多,我把花剪下來,像金針菜一樣,炒成一大盤,和孩于一起吃,小孩邊吃還邊嫌太苦呢!"聽朋友說,使我們都忍不住咋舌,轉(zhuǎn)念一想:蘭花與青菜何嘗有什么貴賤?我們可以用菊花、茉莉泡茶,以玫瑰、桂花做酸梅汁,用蘭花炒菜又有何掛礙呢?
周又摘了幾片樹葉子做茶托,七片綠葉托著七盞斗笠小茶盅,一字排開,倒也婉約。
周山上一瓢粥,山下一勺飯,其實無異;師父手中的粒粒米食與我口中所嘗的,又有何別?不同的只是在拾箸剎那,所觀所想而已。
周孤獨是一只魚筐,是魚筐中的泉水,放在泉水中
周另一天的清晨,我看見一個女孩頂著一鍋煮熟的玉米乘坐在奧卡達后面,剛下過雨,地上一洼洼積水,奧卡達左右繞著水洼舞大龍,從鍋里冒出的水蒸氣很是溫暖香甜,逶迤一路。
肖自然法則告訴我們,某些失去生命的東西似乎跟生命還有某種神秘的關(guān)系。地窖里的酒是根據(jù)葡萄季節(jié)的變化而改變味道的。據(jù)說,腌在缸里的野味是按照活肉的法則改變味道和狀態(tài)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