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逐漸流去,不過多時已經(jīng)是日落時分。
黃昏下,偏僻的森林落下狹長的影子。
慢慢的,這里起霧了,霧不濃,只有薄薄的一層,野獸和禽鳥的啼吼也逐漸減弱,然后消失,就仿佛被屏蔽了一樣。
亡者的墓園需要安寧,愿永逝者安息......
“嗒...嗒...嗒...”
樸羅和一位嬌小的身影并列走在一道由閃長巖做成的小道上走著。
霧很淡,可以隱約見到路兩旁的柵欄外中滿了向日葵。
安娜麗塔穿著一身白裙,一只手牽著樸羅,另一只手捧著兩束百合花,和樸羅一樣,她那張如陶瓷般精致的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走了一會兒了,請問到底要問什么問題呢,樸羅哥哥?!?/p>
少女的聲音只被兩人聽見,向外的聲音似乎無法穿過周圍的薄霧,這里真的很安靜,非常安靜。
樸羅暫時沒有回應(yīng),他看著前方的道路,前方的幾米都被薄霧遮掩無法透視,似乎沒有盡頭一般。
他牽著安娜麗塔繼續(xù)走,一時間,兩人耳邊又只有鞋子的“嗒”“嗒”
聲了。
又走了一會兒,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一道幾米高的輪廓,那就是墓園的大門。
“死亡,黑暗,靈魂,一個主序列的三張力量我都能使用......大概就是這樣,我有很不好的預(yù)感,仿佛命運被什么扼著,我知道的人只有你能幫我了。”
樸羅的聲音低沉,但是語速很快,兩人終于經(jīng)過了墓園大門,進(jìn)入了墓園。
大門很精致,似乎是由大理石雕琢堆砌而成的,上面有很多雕刻,奇形怪狀。
確定了一個方向,兩人繼續(xù)走,可以從霧中看見,除了亡者的墓碑外還有各種精心雕琢的石雕,其中天使是最多的。
安娜麗塔終于看口了,但是樸羅沒想過,她之后的答案能超出自己最高的意料,還有自己的認(rèn)知。
“怎么說呢,雖然我不明白你為什么會感到害怕和不安之類的,但是這應(yīng)該是一件好事啊,你應(yīng)該感到高興?!?/p>
安娜麗塔眼神奇怪的看了樸羅,接著說:“你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你被一位遠(yuǎn)古偉大的存在給予了成為祂眷屬的資格?!?/p>
說話間,他們到達(dá)了一座小橋,小橋下面是人造的小溪,一時間霧里又出現(xiàn)了嘩嘩的水流聲。
“選擇我?我搞不懂,什么樣的存在才會選擇我這種人當(dāng)做眷屬?!?/p>
樸羅很不明白,自己天賦是好,但是也僅僅是一個中等世界的天才,實力也是一般,還有其他的什么...
真的不明白。
......
終于,前方不遠(yuǎn)處就是樸羅父母墓碑的位置了,樸羅能隱約看見它們的輪廓。
安娜麗塔又開口了,這次她眼里帶有一絲戲謔,仿佛能看見樸羅接下來吃驚的樣子。
“啊,是啊,是什么呢,樸羅,你覺得搖籃里的一切都是粒子和能量構(gòu)成的話,那么能選擇你的還能是誰?選擇你這樣可以使用一個主序列中全部力量的人?!?/p>
樸羅心中已經(jīng)有了猜測,但是那太不可思議了,因為在他的世界觀里面,那根本就不可能。
安娜麗塔繼續(xù)開口,打破了他最后一絲僥幸:“別亂想了,答案不就擺在你眼前了嗎?就是創(chuàng)世神,主序列的幾種力量就是他們最引以為傲的權(quán)柄,至于為什么選你,那大概和你經(jīng)歷的環(huán)境有關(guān)系?!?/p>
創(chuàng)世神!此時仿佛一道激流在樸羅軀體和靈魂深處炸開。
不知道為什么,樸羅在確定了這個答案后內(nèi)心的不安瞬間煙消云散,組成他的一切仿佛升華了一般雀躍歡騰。
樸羅幾乎要軟倒在地,他能感到那道扼住自己命運的無情巨影變成了對著靈魂微風(fēng)般的溫柔撫摸。
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樸羅的世界觀好像在重構(gòu)。
等到他勉強回過神來,壓制住顫抖的軀體和靈魂時,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安娜麗塔已經(jīng)到了父母的墓碑前。
見樸羅還沒有恢復(fù),安娜麗塔先走到墓碑前,她將一束百合放在了墓碑前,另一束放在地上,然后挽著裙子蹲了下來,雙手相扣,閉上了眼睛后嘴唇微動,開始了對逝者的禱告。
但在樸羅眼里,安娜麗塔走到了,她注視著樸羅,眼中似乎有著什么神異的光芒閃爍。
她張開雙手,周圍的一切消失了,轉(zhuǎn)而變成了虛空,那無盡的星河就在她背后,散發(fā)著無數(shù)世界交織的光芒。
一道與之前截然不同的,十分正經(jīng)威嚴(yán)的聲音從她的口中吐出,直接就在樸羅心中響起。
“但是,你要記住,一旦選擇了成為祂的眷屬,你就無法回頭,你甚至可能舍棄一切!”
“祂是幽冥的主人,靈魂因祂而存在,祂雖然對生靈冷漠,但祂也很仁慈。”
“不像那浩瀚至高的圣光和奔騰那樣寬廣包容;也不像那凍結(jié)一切,無情的冰霜一樣排外利己;不像那融化一切,永世燃燒的熔巖一般殘酷嚴(yán)格;更不像那有著無盡智慧與生命的自然那樣縹緲隨機和那粉碎滅絕一切的毀滅那樣絕望無生?!?/p>
“要永遠(yuǎn)死亡,才能感受死亡;要成為黑暗,才能洞察黑暗;要舍棄肉體,才能升華靈魂,這是一條充滿荊棘坎坷的道路,一旦失敗那可能連死亡都是一種奢求?!?/p>
“最后?!卑材塞愃职咽忠粨],周圍的星空消失了,新的景象似乎正在形成。
“你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了真正的死亡,在你幻境中最后死去的人那就是曾經(jīng)的你,那些低語是甘愿為你獻(xiàn)祭,視你為希望的人們?!?/p>
“你是亡者,但是早已過去的苦難和你無關(guān),你是生者,但你應(yīng)該背負(fù)黑暗的命運去追求死亡.....”
安娜麗塔消失了,但這三句話一直在他心中回蕩,直擊他的內(nèi)心,沖擊他的靈魂。
幻境如潮水一般向他襲來,苦痛的記憶向他襲來,要將他淹沒。
這一次比曾經(jīng)無數(shù)次還要真實。
最后絕望的人影也要他來代替死亡。
但是,似乎因為剛剛發(fā)生的一切,樸羅選擇了對這些真實的環(huán)境視而不見,他不屬于這里的一切,所以他不帶一絲痛苦的看到了最后,他終于看見了“命運”。
“樸羅...樸羅...”
少女清脆的聲音打破了環(huán)境,將樸羅仿佛從潮水中撈出。
他大口呼吸著空氣,全身上下出滿了冷汗,周圍的景象恢復(fù)成了墓園,剛剛經(jīng)歷的一切仿佛環(huán)境。
安娜麗塔正看著自己,她眼中似乎有一絲光暈正在消失。
霧不知為何已經(jīng)散去了,黃昏落日已經(jīng)只剩下地平線上的一邊,黑暗帶著陰影正在快速籠罩墓園,讓墓園重歸黑暗的懷抱。
“給你,我已經(jīng)禱告完了,該你了?!卑材塞愃⒁皇俸线f給了樸羅。
等到樸羅站在了墓碑面前,她最后說到:“時間還很長,你可以慢慢來,不需要著急的?!?/p>
“我們從不在意時間,我們只是想看見一些史詩的發(fā)生,不然在搖籃,就找不到事情做了。”
......
黑暗終于籠罩了墓園,樸羅對安娜麗塔點了點頭,將花束放在了墓碑前。
然后,在黑暗的見證下,樸羅開始為死者禱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