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月。
安娜也按耐不住擁抱更好的實驗條件,最終還是跑到了帝國這邊,這導(dǎo)致的結(jié)果就是赤瞳、黑瞳、瑪茵都要跟過來,安可無奈,只能在安排好布防之后才勉強同意。
而北方議會也因此痛定思痛,決定建造世界上最先進的實驗室。如果它們足夠先進,說不定一號榮譽議員也會來這邊搞研究呢?那不是沒有可能??!北方率先認識到了人才的重要性,如何吸引人才提上了議會的日程。
此后,他們仔細研讀了安可初到大旗王要塞時的經(jīng)歷,總算明白過來。要不是巴彥淖爾有賢王之名,恐怕就會錯過安可這樣的不世人才,如果真的錯過,那得是多大的損失!
因此,議會連夜擬訂了關(guān)于人才的培養(yǎng)和去留的相關(guān)計劃,他們決定,絕不放過任何方面的人才,并且在政策上有極大傾斜!
......
如今,安可的精神力已經(jīng)越過兩千大關(guān),現(xiàn)在有2015點精神值。
過去一年他都宅在國師府,很少出門,平常沒事干的時候就只能冥想了。
皇帝每次過來都看到安可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一開始還以為出了什么事,連忙安排醫(yī)師檢查,結(jié)果健康的很,次數(shù)多了安可就編造借口說是在靜思,在思考帝國之后的發(fā)展戰(zhàn)略,甚至為此在門口貼了告示,上面寫到:國師正在靜思國家大事,如有要事可以輕輕推醒,切忌用力。
老皇帝見了直說辛苦。他其實不信這樣的托辭,但最后選擇了相信,而且所有人都必須信!哪怕國師其實在偷懶,皇帝也必須讓人信,甚至還發(fā)下旨意在殿內(nèi)公告。
所以在沒人咨詢的時候,安可就宅在那里冥想,精神力本源也以可觀的速度成長起來。
當時知道幾女要過來的時候,為應(yīng)對蟲的可能會有的威脅,他不得不找機會自殺并用掉時之投影,然后重新存儲了一份——以爆發(fā)后的2w精神值打底,一共存了20天。
這下每隔半個月都能確認一次幾女的生死,如此便能不急不緩的行事,之前的12天太短了,要是哪天因為某些事耽擱導(dǎo)致救不回伙伴們,他將萬分后悔!
現(xiàn)在,安可已經(jīng)成長為一個翩翩美少年,再穿上國師服,別提多颯了。
“哥哥,今天一起去游泳好么,這么熱的天氣正好適合?!笨吹侥且慌排诺慕∶兰∪?,黑瞳瞪大了眼睛不停打量,甚至跑過去碰碰這里、摸摸那里。
“別鬧。”安可拍掉對方的咸豬手。
安娜還沒回來,赤瞳坐在一旁練習(xí)寫字,不由得吐槽道:“哇,有人看到國師在泳區(qū)里游泳(模擬大聲)!然后一堆人跑去看??(小聲旁白),最后皇帝臉上掛不住說,‘這成何體統(tǒng)!’(抑揚頓挫)?!?/p>
“哇…姐姐怎么學(xué)會安娜姐的吐槽功底了?快說,你是不是她變的?”黑瞳猛地坐到地上擺好姿勢,然后在毯子上一個翻滾滾到赤瞳旁邊,一靠近姐姐使勁撓她的癢癢肉。
“叫你吐槽!叫你瞎說!撓死你!”
“啊呀!快住手??!字都亂了!”赤瞳臉色通紅,連連告饒。
黑瞳不管姐姐如何叫喊,依舊不依不饒。
這還得了?到最后赤瞳只好被迫反擊,直接翻身把妹妹壓在身下。
這就叫翻身把歌唱。
“啊哈哈…哈哈哈,姐姐,我錯了!別這樣…我停手了…快饒了我吧!”黑瞳可憐兮兮地看著安可,希望他幫幫忙。
安可見此嘿嘿一笑,然后慢慢朝黑瞳走去,沒有理會對方疑惑的眼神也加入了這場戰(zhàn)斗,不過他是站在赤瞳這邊的。
“啊啊啊…哈哈…啊哈哈,別!啊哈哈哈…嗚嗚嗚,你,你們,啊哈…你們壞!”黑瞳忍受不住強制性的笑意差點沒哭出來,他們竟然連她那嬌嫩柔荑的小腳丫都不放過,簡直惡魔行徑!到最后,她只好用精神力屏蔽了身體傳來的異樣,但即使這樣,其他人也能看到其嘴角在不停的抽搐。
“真是,屏蔽感覺就沒意思了?!背嗤H感無趣的搖搖頭,順勢放開了妹妹,緩緩坐下繼續(xù)練字。
“到底誰先挑起戰(zhàn)爭的?”安可反問。
黑瞳氣呼呼地轉(zhuǎn)過頭來,對他怒目而視:“是你!是你就是你!大壞蛋,一起和姐姐欺負我!哼,不理你了?!闭f完,黑瞳又翻過身把頭埋了起來。
此時瑪茵擦了擦汗走進屋子,她剛才練劍去了,雖然打槍才是本職,但偶爾也需要練習(xí)一下幻劍術(shù)才行。
她在外面也“看”到了黑瞳被欺負,卻撇了撇嘴說:“好啦!黑瞳醬,哥哥不能去,我們?nèi)グ?,熱死了都?!?/p>
‘算了…心累了,干脆世界毀滅吧!’黑瞳的話響在眾人腦海。
‘嘖嘖嘖,黑瞳醬真遜?!?/p>
瑪茵毫不客氣的吐槽,隨著年紀越來越大,瑪茵已經(jīng)很少顯露傲嬌本色了,因為在伙伴面前根本沒必要遮遮掩掩,在外人面前也沒必要。她只會在與某個家伙單獨相處時,才偶爾這樣。
沒幾分鐘黑瞳就憋不住了,坐起來看著姐姐練字的身影發(fā)呆。
“姐姐,你練字干什么?好奇怪啊?!焙谕溉幌肫?,姐姐什么時候有這個愛好的?
赤瞳寫完一個字才回答道:“我選擇的爆發(fā)情緒和你們不同,心情會低落很久,直到有一天我在寫字時發(fā)現(xiàn),它能幫助我寧心靜氣,讓我放下煩惱和憂愁,變得更加專注,所以就慢慢喜歡上了?!?/p>
“原來是這樣啊,真好!”
“瑪茵醬,你是用什么辦法平復(fù)心情的呢?”黑瞳好奇的問到。
“哈,我的就多了!看書、做飯炒菜、甚至是練劍打槍,反正總有一件事能夠吸引我所有的注意力?!爆斠鹚α怂﹄p馬尾,然后慢慢打理起來。
“這樣啊,難怪你適合玩狙擊槍,能更快的進入專注狀態(tài)確實很有優(yōu)勢。”
“不過,你們還是輸我一籌!我就不同了,一會兒就能放下了,都不用做什么!哼哼哼!”黑瞳得意洋洋的昂著小腦袋。
“噗呲!”安娜放下鞋子慢慢走進來,邊走邊笑。
“區(qū)區(qū)安娜,你笑什么?!”黑瞳轉(zhuǎn)過頭喝問到。
安可摸摸黑瞳的頭發(fā)解釋道:“她笑你沒心沒肺,是個樂天派,哈哈哈!”
“你!你你你你你去死!”黑瞳又把頭埋到安可懷里。
“哈哈!”眾人都被逗樂了。
‘主人!我好餓,有吃的嘛?’小可已經(jīng)飛不進大門了,她的體型又增長不少,如今甚至能夠載著她們一起飛上天空。
“才吃你又餓了?”安娜疑惑地問。
‘是啊!我也不想的,但就是餓!’
“所以,安娜姐,你的生物研究有什么進展嗎?”安可問道。
“有是有,不過我現(xiàn)在不是研究變異學(xué)啊。對于小可的狀況,我在帝國給的資料里倒是見過例子,這種情況屬于良性變異,良性變異的危險種往往更加強大,而小可一直以來的狀態(tài)也符合這樣的規(guī)律?!?/p>
安娜翻開【百科全書】逐字逐句解釋著。
自從學(xué)會信息寫入,每個人的百科全書都有或多或少的不同,這都是不同經(jīng)歷造成的。
不過,每隔一短時間她們都會交換信息,確保里面存有的知識保持一致,這也是為什么安可很少拿書看的原因,一本書直接掃描刻入到腦子里,然后躺著慢慢看,這難道不香嗎?
【百科全書】里面記錄的全是知識,特別硬核的那種,像發(fā)牢騷寫日記什么的則另開一本儲存,這個不用互相分享。
“唉,真無聊啊。”黑瞳一邊翻看著【百科全書】新增的知識,一邊百無聊賴的擺著腿。
“唔,又要學(xué)習(xí)。我好想吃烤肉啊?!背嗤部粗景倏迫珪恳匀庋劭梢姷乃俣茸兒竦捻摂?shù)大吐苦水。
“你可以不學(xué)啊。但是呢,書到用時方恨少的事情你不是經(jīng)歷過嗎?”安娜笑容滿面的喝著百花茶。
“嗯,真香,不錯!不愧是我調(diào)配的秘方?!?/p>
“話說安娜姐,你在北方那會兒不是打算研究服裝嗎,怎么拐彎拐到生物學(xué)上去了?”瑪茵好奇的問道。
“唉,你們不懂大人的苦!姐姐我啊,已經(jīng)27歲了,早就沒幾年青春了。再加上北方議會里面的老家伙也多,所以我就應(yīng)他們的邀請去了生物實驗室?!卑材鹊恼Z氣有些沉重。
“啊這?!焙谕Z塞。
這個話題太過深沉,畢竟生死大事總是被人忌諱的。
“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專精精神力的我們,到底用什么概念才能代表呢?安可你說,是大腦記憶嗎?”安娜轉(zhuǎn)過頭問。
“不夠全面?!卑部煽隙ǖ?。
“那么…是意識?”黑瞳感到好奇。
“同樣不夠全面?!彼缡呛V定。
“難道是意志力?”瑪茵也加入討論。
赤瞳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也許靈魂?”
“先不急下結(jié)論,我和你們講一個故事吧。”安可用精神力在伙伴們的腦海中投影出畫面。
“故事里說:有一天,在海上披荊斬棘的巨船突然破了一個洞,那個位置的板子已經(jīng)爛到不能要了,于是船上的人把它修好,但他們并沒有丟棄這塊木板,而是找個地方存放。就這樣,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壞了就修并將壞掉的木板存起來。終于,他們在某一天完全替換了所有的舊木板,這艘船可以說是里里外外都由新加入的木板所組成。那么,你們知道我想問什么,對吧?”
安可坐在一旁,邊喝茶邊等她們消化。
“知道知道!哥哥想說,那一艘由新木板組成的船還是不是原來那一艘船,對嗎?”黑瞳張著大眼睛看著他,臉上寫滿了快夸我。
“哈哈~沒錯,黑瞳真聰明!”他摸了摸對方的小腦袋,接著說道:“如果把舊木板又重新組合成一艘船呢?雖然它破破爛爛,但還能看出原來那艘船的基本模樣?!?/p>
安娜皺著眉頭思考。
赤瞳同樣冥思苦想,黑瞳也咬著指甲。
瑪茵想了一會兒,見沒人出聲便試探著回答:“那艘新船才能代表原來的那艘?舊木板組成的船可以看成蛇蛻皮的行為?!?/p>
在瑪茵談?wù)撻g,房間內(nèi)有微風(fēng)拂過,風(fēng)兒吹動著她的雙馬尾,使其輕輕搖晃,配合著暖黃的夏日,一切都仿佛在閃閃發(fā)光。
“猜的沒錯!瑪茵?!卑部纱舐暪膭畹剑骸半m然答案有千萬種,但最本質(zhì)的意義在于——船的意義。”
“新船依然在履行船的意義,組成新船的木板承接了這艘船的使命,同時也繼承了它的靈魂。如果船真有靈魂的話,想必也只會把這個過程當成受傷的行為吧,畢竟最主要的,還是人們對于自我的認知。”
“安娜姐,你的自我認知是什么呢?雖然一切都能隨時間而湮滅,但當下才是最重要的,所以現(xiàn)在、此刻的你,又是如何思考的呢?”安可試著引導(dǎo)安娜。
良久,安娜才回過神來,她的眼神悠遠似是看向遠方:“現(xiàn)在的我,心情很復(fù)雜。遙想起曾經(jīng)的那些經(jīng)歷,唯有此刻的我才是最開心的,但沒有過去也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所以我很矛盾?!?/p>
“毫無疑問,過去那個受艾斯特欺凌的人也同樣是我,沒有她的那些經(jīng)歷,也就不會有現(xiàn)在的我?!?/p>
瑪茵點點頭,這與她的經(jīng)歷何其相似。
“嗯哼,答案不就出來了嗎?”安可雙手抱胸。
“如果一個完整的人包含了記憶、情感、人格以及載體——身體和靈魂,那么如何界定狹義上的一個人,不就很簡單了嗎?”
安可先是頓了頓,然后在臉上故作陰沉:“有了這些理論,我甚至能輕易創(chuàng)造分身!”
“你是說?”安娜震驚地捂著嘴,顯然她想到了某種結(jié)果。
赤瞳也凝重地點點頭,她分析到:“如果安可哥哥不是這樣的好人性格而是墮入邪道,那么通過記憶粉碎與復(fù)寫,就能輕易改變普通人的思維認知,并讓那個被改變思想的人認為他自己就是安可哥哥?!?/p>
安娜想了想又跟著補充:“小家伙的思維和眼界超出我們太多,一旦這樣的人格滿世界都是,再配上邪惡的性格,我簡直不敢想會發(fā)生什么!”
“噫~好可怕!”黑瞳縮了縮腦袋。
瑪茵:“既然是邪惡的,那么各種殘忍行徑都有可能發(fā)生,壓迫、欺凌、戰(zhàn)爭、屠殺等等,嚴重的話,甚至毀滅這個世界?!毕氲竭@些,她打了一個寒顫。
“沒錯,的確可能發(fā)生?!卑部傻难凵裰酗柡澰S。
“你們的安娜姐一直在恐懼并害怕失去這段寶貴的時光,畢竟人一旦死去就會長眠,究其原因乃是不舍,不舍得現(xiàn)有的一切,異常留戀這段快樂的時光,這是與過去的悲慘遭遇做對比才結(jié)出的愿果?!?/p>
“其中涉及到了過去的記憶、過去的情感、過去的人格理念,把它們與現(xiàn)在對比,安娜姐當然不舍,而這個就叫落差感!即使是我也不想體驗落差,因為我也不想失去你們?!?/p>
“哇,哥哥好厲害!”黑瞳一臉崇拜。
“唉,小家伙說的沒錯。通過不斷研究,我發(fā)現(xiàn)人類的身體是由細胞組成的,而細胞每時每刻都不斷的死去與重生,直到有一天,細胞無力分裂下一代為止,這就是人會死的原因?!卑材妊凵聍鋈?,甚至難過地想要哭泣,終有一天她也會死。
“安娜姐,你還說少了?!卑部砷_口提醒。
“少了?”
“沒錯。要知道,人的記憶分為你自己的記憶以及他人對你的記憶,自己的情感和他人對你的情感。唯有人格是獨有的?!?/p>
“哦!原來如此,你是說還有別人對你的遺忘?”
說到遺忘,安可也不免心神搖曳。
僅保留知識而失去前世經(jīng)歷的他,更像是新生的人格,他與前世保持著迥異。
感懷至此,他不由得沉重的嘆氣:“沒錯,人一共有三次死亡歷程。第一次為生物學(xué)上的死亡,這個時候身體會老化死去?!?/p>
等視線從幾女身上一一掃過,他又道:“第二次是社會學(xué)上的死亡,在法律和各種紀錄中你都不再鮮活,只是一串冷冰冰數(shù)字中的一個,而這個時候,所有的親朋好友都會來參加你的葬禮,他們知道你不在世了,因此少了一段關(guān)系的維持?!?/p>
“第三次是最后一個記得你的人死去。所有記得你的人都隨時間逝去,哪怕留名青史,也不過是剩下一個代號存于世間,誰也無法得知死去的那個人其真實的性格與具體的表現(xiàn)。除了特別需求,沒人會無緣無故的記起你,滄海桑田,到最后就連回憶也開始淡忘,甚至不再愿意查看你的檔案和記錄,此時人們才真正的死亡?!?/p>
安可用沉痛的心情和語氣慢慢講述,他知道人之一生總是活得很辛苦,但再辛苦也不及被人遺忘的痛苦,不,那應(yīng)該稱作悲哀。
“在那之后,人們只是一段冷冰冰的數(shù)據(jù)所構(gòu)成的歷史,這些歷史可以被編造、篡改、遺失,如果沒有文明傳承下去,它們就可以是虛假的、無力的、甚至是沒有靈魂的?!?/p>
“即使我們記得歷史上的名人,但終究只能知道被傳唱的故事,卻不清楚背后的那人究竟是什么模樣,而它甚至可以是一把椅子、一件道具!所有活在我們心中的名人,包括其附屬的各種光環(huán),都并不能真正的代表那個人,它們只能算寄托之物。”
因此,想要對抗無比恐怖的遺忘和消失,唯有長生駐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