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山澗之中。
幾十號人剛剛商議完對策,隨后就在大當家的帶領(lǐng)下即刻出發(fā),前往預(yù)先計劃好的地點。
他們一路都在隱藏身形,雖人多勢眾,但也不落半點風聲,在此期間,只有鳥蛇蟲蟻有所驚覺,而即將落難的運鏢隊伍卻對此毫不知情。
“快快快!”隊伍里有人拉扯著嗓子小聲呼喝,幫忙維護隊形——這群人的行走納步倒頗有規(guī)律,一般來說,單純靠吼壓根不可能指揮得動幾十個人的,想來平時一定有高人勤加訓練過。
“快,跟上!”
就這樣行了十幾里,他們終于在某一刻超過運鏢隊伍跑到了前面,接著便又砍又伐,愣是在短時間內(nèi)修建了三道猙獰的拒馬樁橫在路上。
這里雜草叢生、道路泥濘,亂生的枝丫密而繁茂,少見光影。除了這個方向外,再無其它可見道路了,如果不想迷失在野外被猛獸吃掉,那么最安全的做法就是沿著稀薄的人跡慢慢前行。
運鏢隊伍正是如此做的……由此可見,這群土匪早有打算,而且一定有內(nèi)應(yīng)藏于鏢局之中。
“那邊幾個,把繩子拉好聽到?jīng)]有?”
“是!”
“還有你們,趕緊帶些人去挖幾個坑,然后另外找?guī)讉€弟兄布置一下陷阱,就地取材懂不懂?別愣在這里!”
“???好的好的!”
“這就去?!?/p>
“挖坑的活交給我們?!?/p>
“那我和其他人去搜集樹枝和草葉子?!?/p>
“我也......”
隨著那人按部就班的指揮,這一幫從小未曾讀過書的家伙竟也慢慢變得井然有序起來。
“大當家的,活兒都齊備了,您看看怎么樣,還有什么要補充的?”雖然山里毫無規(guī)矩可言,但以他的本事卻也混到了狗頭軍師的位置。
“不錯,若能得手,屬你功勞最大!”
“啊…不敢當不敢當!大當家折煞小的了,若能成事,最大的功勞當屬您和兄弟才對!”
“呵,你小子……不要妄自菲薄?!贝螽敿夷哪懿恢缹Ψ降男乃迹窟@般說法還不是怕得罪人么......“我們就是一群匹夫罷了,仗著一身橫練的武力才有如今,比不得你呀!”
“哎喲!”狗頭軍師直直汗顏不已,驚的連忙道:“實在謬贊了!常言道:一力降十會!小的也就靠著一股聰明勁兒混口飯吃,在這亂世之中,必須依靠您這樣的人才有活命的機會呀!”
“哈哈哈哈哈!”老二在一旁看了有半天了,忍不住調(diào)侃道:“就這么怕死???”
“嗨,可不是嘛!”
“既然怕死,那你還來山窩里當土匪?”老三語氣嘲諷,接著望向別人:“你們怕死嗎?”
“不怕!”正在干活的其他人異口同聲的回答,有人接道:“如果當初怕死,早就去當府爺?shù)墓妨耍∧睦镙喌玫轿覀儸F(xiàn)在逍遙快活?”
“哈哈哈,就是!”
一群人嘻嘻哈哈,仿佛已將自己的生命置之度外,在大當家的面前,各自都想口嗨一番。
他們?yōu)楹螘绱耍?/p>
那當然是因為……大當家乃武林高手!
當這群沒見識的窮苦百姓因災(zāi)荒而不得不上山為寇時,他們偶然見識到了大當家隔空采物的手段,為此,無人不感到震驚、拜服和敬畏。
按照對方的說法:此乃每個武林人士都會用的內(nèi)力,只要掌握了它,隔空取物不足道爾!只能算小手段而當不得神奇二字。
“咱們什么時候才能像那個小娘皮一樣,一個蹬步就跳到樹上?”有人遠遠瞥見過戰(zhàn)斗場面,此刻感慨不已。畢竟只要有了武功,一切都將變得不同,更大的自由也唾手可得!
“嘿喲,別說那娘們兒了,就是大當家那狠狠的一下,也帥得不行?。 ?/p>
“對對對,真帥!”
“多虧了老大平時下的苦功,我們才能一飽眼福。”
無聊之余,這些人也忍不住開始互相吹牛,得益于良好的訓練,手上的活計倒也沒怎么亂。
“只要你們認真修習,一刻也不懈怠,十年之后也能有我這般力量?!贝螽敿依潇o的說,接著又偏過頭看了眼天上的動靜,說道:“馬上快到午時了,估計他們還有一個時辰的路程,我看還有點時間,先去打獵填飽肚子吧?!?/p>
“不錯,以逸待勞。”老四插了一句話。
“你你你,還有你。”老二活動著脖頸和手腕,兩只腳來回跳著迅速熱身,“跟我走,咱們一起去抓點野味當下酒菜?!?/p>
“好嘞!”
“帶我一個。”
“我也去,以前抓過?!?/p>
一群自認為打獵功夫極好的家伙跟著走了。
“呃。”大當家突然扶了扶腦袋,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退了幾步,直至靠在樹上。
“?”老三察覺了這一幕,忍不住皺起眉頭,輕聲問道:“老大,你這老毛病又犯了?”
他有點擔心計劃遭到廢棄。
“別多想,老子沒事!”大當家臉色不變,口中生硬地回了句。
“呃?!崩先柫寺柤?。
其實大當家也很無奈,不知道為何會這樣。
這個病,十幾年來都不曾斷過,而且極為規(guī)律。他也找過大夫,但診治的結(jié)果卻是強行練功導致的……然而那怎么可能呢?雖然間歇性發(fā)作的頭痛令他很苦惱,但其實也沒到要命的地步。
再說了,內(nèi)力本是一種神奇的力量,每當他身陷險境時,它都能幫自己逢兇化吉,如果連這種東西都算病因,那還有什么事情是好的?
所以了,他根本就不信!
一定有別的原因!
但事實真的如此嗎?如果安可在這里,那他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不就是擅自掌控靈力所帶來的妖身反噬么?一種天地法則的糾纏態(tài)罷了。
屬于是被影響了,自身卻毫不知情的情況。
“不用管我,休息一下就好?!彼麛[了擺手,示意對方去干自己的活。
“知道了?!崩先幌滩坏幕亓司洹?/p>
等對方走了,大當家才蹲下來盤膝而坐,接著閉上眼睛,默默溝通被他稱為內(nèi)力的東西。
‘你需要更多的通寶......’
‘你必須練到更高層次,然后殺回去給自家兄弟報仇!’
‘你的內(nèi)心渴望擁有更多美人!’
‘你甚至想登上琉璃寶殿?放心去做吧,只要實力夠強,世上便沒有什么不可能!’
‘你還想......’
一道似我非我、虛幻朦朧的聲音不斷盤亙在大當家的腦海,他覺得那就是自己,但偶爾又感到很陌生。虧得他一直以來都較為冷靜,乃至將這一特質(zhì)鍛煉成了本身的性格,要不然時刻被蠱惑著,恐怕分分鐘就被扭曲了思想。”
“罷了。也許我有兩個意識,但只要老子還活著,它就休想輕易拿走我對身體的控制權(quán)!”趁著沒人注意,大當家才敢放心的自言自語:“無論怎么說,這次行動是一定要完成的!否則光看著他們溜走,老子怎么也不甘心!”
“那個殺千刀的家伙要的也太多了......”
那可是每個月都會“吃掉”兩千兩官銀的鴿子啊,太貴了!他還有一幫兄弟要養(yǎng)活,還要打理自家的產(chǎn)業(yè),哪里能供得起這個祖宗?
說起這只鴿子的來歷,當然也脫不開當?shù)匮瞄T的關(guān)系。其實大當家一直和縣里的姥爺保持著隱秘的交流,信使就是這只鴿子!
每當朝廷、商賈有大項拋來時,他們這些山里人就會收到縣老爺?shù)耐L報信,然后以此分一杯羹。只不過由于近些日子田里收成變低,加之商人效益不好,所以對山里的要求越來越多了。
雖然只漲了一成,但依舊讓人無比難受。
可惜沒辦法,大當家只能暗中打碎牙齒往肚里咽,然后被迫接受屈辱的條款——誰叫主動權(quán)不在他,而在于朝廷呢?而且這話也沒法跟弟兄們細說,就算是被他們誤會,也必須如此。
“還好,山頭有鏢局的兄弟幫忙分攤,我們只需出一半價格,否則都快混不下去了?!?/p>
雖然每做一票,他們都能收獲滿滿,但這可是提著腦袋干活的山賊行當!而且還要與眾位兄弟分享好處,綜合算下來只能勉強茍活。
可惡的賊老天!
有時候大當家也會忍不住去想,這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世道?從他小時候起直到現(xiàn)在,老天爺就不斷降下天災(zāi)與人禍,以至于被迫上山做匪。
別看現(xiàn)在只有幾十號人,其實山里還有更多老弱婦孺嗷嗷待哺,那都是往年逃難的流民,如果沒有他們幫忙看家,大當家也不敢?guī)е值軅儽家u如此遠的距離。
這么做只為了混口飯吃.....
想著想著,大當家的眼眶猩紅了起來,腦中惡念驟起,欲望難平,劫鏢的想法越來越強了!哪怕有內(nèi)鬼報信說,此乃朝廷發(fā)放救災(zāi)物資的關(guān)鍵,但是到了現(xiàn)在,他卻管不了那么多了!
有什么東西,正驅(qū)使著他將之占為己有!
“糧食也好,上血(送錢)也罷,這些老子通通都要,誰也不能搶走一分!”
過了許久,直到陽光變得更加濃郁,大當家才收拾好自己的思緒。他暗運內(nèi)功,勉強回復了精神,腦中則想象著美好的未來,就連嘴里酸澀且毫無鹽巴的肉渣,此刻都突然變得好吃了些。
許多兄弟都分不到一丁點呢,只能喝湯!
這么一想,大當家不由得暢快了許多,比起手下而言,起碼他過得還算是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