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滋滋。
正在演繹星球地面各種信息布局的全息投影波動了幾下,接著咔擦一聲變成空白。
“變數(shù)...消失了?!”說話之人乃一穿著淡粉衣裙的妙齡女子,其身材上等、膚色嫩白,外表異常美貌不說,周圍還不斷憑空溢出花香。
她的語氣有些急切,嫵媚的眼眸更是頻頻打量場地中央的全息地圖。
此刻,星球背面的月星正處于日照面。
而這里是月神的宮殿,永恒靜謐的結(jié)界自此地發(fā)散并籠罩了整個月之都,它庇護了月人繁衍生息的權(quán)利,一代又一代。與他們口中被污穢的地面不同,這里是至純至潔之所,而月都中的所有子民都愿意信仰祂以及祂的屬神和歸化神。
“不,是投影儀壞掉了?!彼坪醪煊X到了各種視線,另一位女性神明隨口解釋了一句。祂的手上捏著一根液體試管,雖然眼神漫不經(jīng)心,但卻從未離開過它,“一瞬間爆發(fā)出的力量暫時遮蔽了一切,無須擔(dān)心,那維持不了多久?!?/p>
“嘿嘿。”一旁的壯漢聽完解釋,不待眾人開口便調(diào)侃到:“莫非櫻姬是看上那小子了?”
“志那君休要胡說!”女子惡狠狠地瞪了對方一眼,“再調(diào)侃我,小心咱抽光你的血!”
聽到這話,志那都彥登時一陣惡寒,他可是見過對方花容月貌之下所掩蓋的兇狠手段,那叫抽血嗎?簡直就是扒皮吸髓??!
身為古代富士山的山神之一,這位以女性為本相的木花咲耶姬可謂當(dāng)時最強大的那一批神明,其最初可能只是一朵櫻花之靈,但從她逐漸侵占櫻木主干直至鋪滿富士山的開辟之路中,祂們所能見到的……只有掠奪!
不過,自從她真的弒殺了先代山神,并且搶走了對方的神格,那漫山遍野的聲討就迅速轉(zhuǎn)變成了贊美其勇氣的詩歌,而既已升格為神,自然不屑于再跟螻蟻計較。
“哼,吾只恨沒能親手終結(jié)他罷了,誰叫那人竟敢擅自削減富士山的山體來著?”木花咲耶姬滿臉不忿,對方所做的一切都讓她感到憤怒。
那可是三分之一大??!丟失了那么多“土地”,祂這位山神的力量明顯被削弱了,這在以力量論話語權(quán)的月之都,可謂大出血也不為過。
在其祂神明看來,她的本源確實被削減了。
這種先天性的珍貴之物可不是信仰之力所能比擬的,那是自然法則所賦予的神圣性,每多擁有一分,身為掌控者的神祇就更為強大一點。
看到安可拿走本屬于“自己”的東西,簡直比她討伐先代山神時突然敗北還要難受三分!雖然當(dāng)時并沒有輸?shù)?,但這不妨礙現(xiàn)在的她記恨。
“......哈哈哈!”志那都彥開懷無比。
好吧,請原諒他的不禮貌。
雖然喜愛惡作劇,但哪怕頂著惡寒視線,他也忍不住開口嘲笑,畢竟在場之人有誰會不清楚各自在歷史中的黑幕呢?
那些丑陋的、不堪入目的手段,如今都被記錄在人類的神話傳說中,甚至在久遠的過去還被月都的主人月夜見尊打上污穢之名并封印了。
此時,大廳中不乏故意發(fā)出的偷笑聲,揶揄之意無比顯眼,祂們之隱忍到現(xiàn)在,為的就是這一刻。千年以來,沒有比這更好笑的了。
“夠了!”一道無比威嚴(yán)但略顯中性的聲音傳來:“此地不是鬧市,你們也不是稚童,新月殿中禁止一切嘻笑打鬧!”
頓時,祂們有一個算一個,都立馬停下了動作,然后將各自的目光看向殿宇最前方,看向威儀肅穆且渾身充滿朦朧之感的月神身上。
沒有人在乎損壞了的投影儀,除了身為鏡作部祖先、擅長金屬加工的石凝戶邊,只見這位神明踱步上前,然后小心翼翼地揣摩起故障源頭。
“思兼卿,汝可有對策?”月夜見用食指點了點鐫刻著精美花紋的扶手,隨后親切的問。
比起八意永琳這個名字,祂更愿意稱呼對方為『八意思兼』。在過去的千萬多年里,只有這位老朋友還愿意陪在祂身邊,而不像某些聽調(diào)不聽宣的家伙,就連拿正眼瞧一下都欠奉。
若不是天地異變過于漫長,而祂又身為月都之主,得拿出神德表率,不然說什么都不肯收留那些難民!現(xiàn)如今,除了月球還保有神代環(huán)境以外,剩下的就只有各大秘境以及天界還存在少許神能了,曾經(jīng)那些叱咤風(fēng)云的家伙,該沉睡的沉睡,該退隱的退隱。
比起天生就站在位格頂端的祂們,那些力量不足以開辟神國的家伙,則不得不來到這里尋求庇護,如果可以的話,甚至還要腆著臉分潤一下本就不多的信仰,以此延續(xù)自身。
雖說祂們身為神明本該永恒存在,但萬事萬物都無法違逆天地本身所產(chǎn)生的異變,正因此如此,此刻的祂們也只能無奈接受了己身如同凡人一般的生活方式。月之神國尚有底蘊,然而它卻時刻在消散,如果就這樣持續(xù)下去,遲早有一天會透支一切,最后蔓延到神格上。
彼時一旦失去神國根基,神格再出問題,那祂們與那些早已退化了的妖精、山怪又有何異?
“那人的重要性毋庸置疑,我的建議是,趁此良機正好雪中送炭。”八意永琳用手推了推眼鏡,臉上帶有一絲玩味,“否則,就不要輕舉妄動,以免造成誤會?!?/p>
從波動傳導(dǎo)的程度來看,對方很可能已經(jīng)受傷了,如果現(xiàn)在冒然跑過去打招呼,先不說那人的性格問題,但凡使者在其中有一絲拖延和不信任,一切都將招致無可挽回的境地。
“思兼神言之有理?!?/p>
是月之都的公主發(fā)話了,其名為綿月依姬。
“呵呵,那么公主殿下,您愿意作為使臣下凡請他上來嗎?”八意永琳微微一笑,隨即有意無意地攛掇起對方,說實話,上億年的枯燥生活并沒有讓智慧之神的心有絲毫波瀾,但地面那位一經(jīng)出現(xiàn)就開始攪風(fēng)攪雨,多少讓她有些好奇。
除了幾百年前剛誕生的小輝夜姬頗有天賦,值得她親自教導(dǎo)外,這月之都上上下下就再也沒什么有趣的家伙了。
祂們似乎已經(jīng)失去了身為神明的驕傲和威嚴(yán),如今儼然一副頑固守舊的做派,居然連她的新藥都視作洪水猛獸,可謂悲哀至極!
不過呢,只要一想起小輝夜偷偷服下蓬萊之藥的情景,她就感到一陣好笑,因為自從有了那副永生不壞的身體,對方儼然成了她的專用試藥姬。沒錯,八意永琳還有藥師的頭銜!活了太長時間的好處就在這里,可以隨意發(fā)展個人興趣,而那副永生之藥就是以蓬萊山輝夜的姓氏命名。
她之所以覺得可惜,也是因為輝夜公主被關(guān)禁閉了,蓬萊之藥永久改變了她的身體屬性,失去神血的她,已經(jīng)不再被視作擁有神子血脈。
八意永琳非常清楚,關(guān)禁閉的舉動根本無法安撫眾神的心,離經(jīng)叛道的輝夜必須贖罪!換句話說,其身上充滿了地面之人才有的污穢!
何為污穢?
不潔的軀體......以及強烈的欲望。
身為神明,欲望可以有,但必須淡漠視之,否則便會釀出滔天大禍!——古籍載之,上古神明因強烈情緒而擊碎了超大陸,致使神土四分五裂并化為如今的星空。
那是一切的禍端。
唯有經(jīng)歷過那場滔天劫難的家伙,才知曉如今的種種規(guī)矩還是太輕、太容易被顛覆了。
那么八意永琳知道這些嗎?
她當(dāng)然清楚了!身為智慧神格的掌控者,默默收集上古舊事也在其職權(quán)范圍內(nèi),她甚至比當(dāng)事人還要清楚過往發(fā)生的一些細節(jié)——不過也僅此而已了,那場戰(zhàn)爭隔開了一片悠長時光,就連智慧神格也沒辦法繞過它,只能從碎片化的信息中推測并還原事件經(jīng)過。
“唉。”八意永琳深深嘆了口氣,只要無法抵抗那股沛然之力,便無法繞過夢境之中被阻隔的時光,如此就別提探尋什么上古之秘了。
“思兼卿何故嘆息?”月夜見偏過頭問道。
“月夜見尊,吾并不是故意為難公主殿下,只是算到星象偏移,變數(shù)更易,故而此事干系重大,只有公主能代表吾等誠意?!卑艘庥懒蛰p聲解釋道:“但凡其他人去了,都只會引發(fā)開戰(zhàn)的后果,還請尊上思量?!?/p>
開戰(zhàn)什么的,當(dāng)然是她瞎掰的,誰說智慧之神就不能行使誆騙之舉了?不如說,正是因為懂得多,才有資格和能力輕易誘騙他人。
不過,以月都公主的身份而言,確實能在最短時間表明誠意,如此也算給足了面子。八意永琳為了干擾尊上內(nèi)心對此事的權(quán)重,于是也就順手為之。
事實上,早在安可來到這個時間線的第一秒,他就已經(jīng)被老謀深算的神明們看在眼里——畢竟在以前,地上的一切可都是祂們在經(jīng)營?。?/p>
更別說,他還多次引發(fā)了明顯的天象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