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羽終究不再是昔年那個因父母陣亡而長久頹廢消弭的孩子,他很快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眸中恢復冷漠的清明,只有目光劃過手中畫卷的那一刻才會露出心底的柔軟。
他珍之又重地把畫卷細心卷好,放進了小時候秦艽送給他的一個精致木盒里,里面裝著他如今最寶貴的眾多東西:八音盒、木雕、童話故事……一件一件,除卻父母留下的遺物,余下通通是兒時秦艽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盡管那些東西在如今看來已經(jīng)幼稚過時,但在他心里卻占據(jù)了最珍惜最寶貴的地方。
韓羽想起畫中那個繁花似錦、風景如畫的后花園,忽然發(fā)現(xiàn)自從秦艽離開林家后,那里就徹底封閉,再沒人踏足了。
彼時他們用最多的時間共度童年歡樂的地方,好像忽然在某一刻關(guān)閉,像一場婉轉(zhuǎn)戲曲轟然落幕,臺下的觀眾只剩下他們二人。
他知道她對于過往的絕口不提,也從不提及她心底那道傷疤,所以這些年,他們再沒有踏足過一次林家的別墅。
韓羽你不愿意去……也是不愿意面對吧……
韓羽那這一次,我就代替你去看看吧。
其實細細想來,韓羽也一直明白,她的痛苦一直停留在那里,甚至超過了他父母雙雙陣亡的疼痛,因為她的母親還在,卻選擇拋棄了她。
那是一道更深、更入骨的傷疤,里面藏著蠱、蘊著齲,此生都不會再有治愈的可能。
韓羽合上木盒,眸中閃過一道流光,他珍重地把木盒再次放進了空間戒指里,而后向外走去。
走下樓梯,韓芡正坐在客廳里,坐姿挺拔,和一眾騎士殿老將圍著桌子,討論著魔族秋攻的應對方案,見韓羽走下來,手里也沒拿著劍,眼睛微閃。
韓芡去哪兒?
韓芡隨口問了一句,沖一旁的老將笑了笑。
韓羽你不用管。
韓羽目不斜視,看都沒看他一眼,神色倨傲地大步走向門,沒有分給韓芡任何一個目光。
韓芡唉……咱們繼續(xù)……
韓芡一直明白,韓羽一直對當年他讓韓止戈夫婦奔赴戰(zhàn)場心有怨恨,這些年,若不是秦艽從中調(diào)和,他們爺孫倆甚至可能一句話都說不上,如今秦艽走了,還是他放走的,韓羽的態(tài)度只會更加冷漠叛逆,他多說無益。
韓芡還是要等佳璐回來啊……
韓羽沒有聽見韓芡最后一句呢喃,他一心只向林家的別墅前進,那里離他家不遠,這么多年來卻從來沒有踏足過,他翻過已經(jīng)開始生銹的柵欄,目光所到之處,寸草不生。
荒涼……
肉眼可見的荒涼……
韓羽心中忽然有一顆巨石,從天空中轟然墜落,鋒銳的棱角刮得心璧火辣辣的疼,他忽然不知道已經(jīng)為何而來,從何而起。
前院的草坪已經(jīng)枯黃遍野,他輕蹙著眉頭,踩過一叢又一叢的野草,站在房子大門前,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地深吸一口氣,半晌,還是推開了那扇布滿灰塵的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