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海顯而易見的猶豫起來，它自然知道主人身上的詛咒帶給她多大的痛苦，它扭頭看了一眼面色慘白的秦艽，又緊緊盯著目光期待又可憐的楊文昭，一時(shí)間不知道該怎么辦。

它前腳有些不安分地晃動(dòng)，那是它思考的征兆，半晌，它終于收起了那道藍(lán)色的光芒，將秦艽緩緩送到了楊文昭面前。

歲海我可以相信你。

歲海但你應(yīng)該清楚那詛咒的內(nèi)容， 主人若是不想喝你的血，意味著什么不用我說吧。

楊文昭瞬間僵在原地，仿佛一塊被寒冷凍住的冰雕。

以所愛之鮮血為食……

他靜靜立在那里，手指卻開始顫抖，甚至那一刻不敢伸出手接住她，只覺得心海深處有什么在蒼涼的轟鳴，撞向本就破碎不堪的心房，裂出道道痕跡，生痛。

他拼了命地想要阻止那些讓他更加痛苦的記憶回想，卻根本無濟(jì)于事，像是再一次被凌遲的罪犯，對那些痛苦明明恨之入骨，卻無能為力。

楊文昭我把她一個(gè)人扔在了帝都……

楊文昭在她被釘上十字架時(shí)袖手旁觀……

楊文昭在她受苦受難時(shí)無動(dòng)于衷……

楊文昭我害她失去了最后的支柱……

楊文昭我逼她跳了崖……

楊文昭我，害死了她……

他自虐般一遍遍呢喃著自己的過錯(cuò)和罪行，一條條，一樁樁，沒有任何供詞可以辯解，沒有任何借口可以開脫，他無比清醒地意識(shí)到：自己曾經(jīng)錯(cuò)過了多么珍貴的東西。

他再也忍受不住，又一次落下淚來，脆弱得像是個(gè)大男孩，卻仍舊固執(zhí)地、孤注一擲般將那女子攬入懷中。

楊文昭我知道的……

楊文昭我一直的知道的……

自她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今生、來世，都在活在無盡的懊悔痛苦中了，可情起而深、無法了斷，又怎么能說放下就放下呢。

萬一呢……

萬一她沒有想起來一切……

萬一她早就真正原諒了自己……

楊文昭萬一，她愛過我呢……

那金發(fā)男子失去了往日的意氣風(fēng)發(fā)，跪坐在雪原上，顫抖著手，將那女子抱在懷里，明明驚喜萬分，卻溫柔克制，他輕輕按住秦艽的頭，撫過她柔順的發(fā)，閉上眼睛淚落千行，將自己的脖頸湊近她。

或許是血脈僨張的氣息吸引了饑腸轆轆的秦艽，又或者之前吃下的補(bǔ)血丹有了作用，在與他僅有咫尺之隔時(shí)，秦艽居然睜開了眼。

當(dāng)視線觸及到那金發(fā)男子眼眸的那一刻，她恍惚覺得在夢中。

芙笙我在做夢嗎……

芙笙文昭哥哥……

當(dāng)那四個(gè)字清晰地傳入楊文昭的耳朵里時(shí)，慶幸、驚喜、酸澀、悔意等諸多紛擾復(fù)雜的情緒，通通化作了洶涌而出的淚水，將他整個(gè)人淹沒。

楊文昭是我啊……是我啊……

楊文昭嬌嬌……嬌嬌……

楊文昭一直都是我啊……

那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許久之前的童年，走在青磚綠瓦的小路上被一塊石頭絆倒，疼痛讓他忍不住捂臉哭泣，卻在陰影投下的瞬間看到了公主溫柔甜美的笑臉，她沖他伸出手，眼中只倒映著他一個(gè)人的身影。

“文昭哥哥，別哭。”

“我一直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