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就這樣跟著她回到院子,院前一道高大的身影在這里徘徊。
他穿著一身褐色短打,高大挺拔的身姿有如松柏挺立,有種別樣的風骨。
臉上帶著的鐵制面具,那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掃視過來很是凜冽,只有看到她的時候,會迅速的褪去鋒銳的外殼,變得有些呆,有些傻的樣子。
宇文護站定在這里,微微皺眉。
身后抱著橘子樹的哥舒身上也一下子緊繃起來,一字一句的說道,“高、長、恭!”
聲音太小,只有宇文護能夠聽到。
啞奴“啊啊啊”的對云月兒說著,宇文毓和宇文邕是不知道他要說什么的,只有云月兒懂。
云月兒知道他說的就是橘子樹,只是本來要說橘子樹的,后面又是語調(diào)一轉(zhuǎn),指了指云月兒還有些微微泛紅的眼睛。
云月兒搖了搖頭,然后轉(zhuǎn)身示意橘子樹就在哥舒的手里。
啞奴走過去,要把橘子樹抱回來,那一瞬間哥舒的手上用了點勁,可是在啞奴的手里就和泥牛入海一樣,巋然不動。
哥舒猛的抬頭,啞奴卻已經(jīng)將橘子樹抱走了,然后聽那位寧都王妃的話,要擺去哪里就擺去哪里,乖順得像是一條忠誠的大狗。
可是那位已經(jīng)死了才對……
其實打仗應(yīng)該放寧都王妃才對……哥舒這么不著五六的胡思亂想著。
好不容易等云月兒交代了啞奴,讓啞奴下去,云月兒看見他們都沒有什么說。
就是寥寥的應(yīng)幾句,也說自己沒有什么事情。
只是看起來越平淡,他們就越是覺得她藏著什么事一樣。
朝堂之上,宇文毓直接和宇文護針鋒相對,讓皇帝宇文覺頭一次知道自己的這個長兄竟然是個硬骨頭。
與此同時,宇文覺的身體竟然每況愈下了,這個年不好過。
他根本不知道,朝堂上吵完架的兩個人下朝之后就又在家里看見對方了。
宇文護現(xiàn)在裝都不裝了,既然沒有辦法當她光明正大的夫,那么就這樣抵死糾纏下去吧。
于是宇文護就知道了一件事情,那日是楊堅帶走的她,那么她說的那些委屈的話……就是楊堅刺激她的?
宇文護冷笑,馬上就給楊堅使了絆子,最好楊堅能夠接住,接不住……那就是死。
年節(jié)到了,很多事情似乎都緩了下來。
京畿這里又下了一場大雪,不過今年的大雪再冷,很多人心頭都是熱的,以前還擔心會被凍死,現(xiàn)在他們的日子可是好起來了,還有錢拿。
云月兒院子里的那些寶貝,一些已經(jīng)放進了另一側(cè)屋子里去,不讓凍著。
她也少動了,實在是最近不愛動,脾氣越發(fā)見長起來,動不動就委屈,她自己也想憋住,也不能總是罵人。
想著如果換作自己要是無緣無故被罵,自己也不高興。
聽著也見煩,所以她干脆不見他們了。
倒是啞奴養(yǎng)的那一盆茶花越來越好了,冬天的花還開得這么好,實屬難得了。
獨孤伽羅派人來說別院后面溫泉里放開了兩朵她不知道是什么的花,一下子就引起了云月兒的注意。
啞奴也要跟著,一雙眼睛就這樣看著她。
好像是要在這些僅剩的時間里多幫她做一些事情。
云月兒莞爾一笑,“既然如此,那就一起去吧?!?/p>
啞奴坐在馬車的車轅這里,除了從隴山以西過來的時候匆匆看了一眼繁華的京畿,其他時候他就沒有再看到過了。
那個時候只是想要快點趕去見她,完成她的任務(wù),也不會有什么心情看。
現(xiàn)在很閑適,外面的雪紛紛揚揚的落著,可是一路上看到的都是生機,往來的人都是有笑容的。
云月兒他們還順路經(jīng)過了濟慈院,讓啞奴進去叫了羅方出來,問了一下濟慈院的近況,聽到今年可以過個好年,羅方也難得的有了屬于這個年齡的歡樂。
其實還是個孩子。
云月兒又讓他帶了糖進去給他們吃。
羅方也是第一次吃糖,糖在這個時候依舊是奢侈品,他們寧愿多買幾塊餅子來吃,也不會買糖吃的。
看著他們也有糖,啞奴猶豫了一下,眼神有些渴望,可還是欲言又止的,最后垂著頭,看羅方高興的樣子,他有些憋悶。
就是每次他垂頭下來,都讓云月兒感覺他好可憐啊。
“算了,愛吃甜也好,給你一塊?!痹圃聝浩鋵崉偛乓呀?jīng)留意到他的眼神了,她沒想到他也想吃,自己倒是還有幾塊,指尖拈著放在了他的大手掌掌心里。
本來還算是大的糖塊,好像一下子也變得很小很可憐似的。
啞奴的目光下落,鼻子也微微湊近嗅聞,發(fā)出了很是驚奇的一聲‘啊’的聲音,很高興似的眼睛冒出了喜悅。
云月兒翻了翻糖塊,其實她也不是多愛吃糖,這段時間也不愛了,反而喜歡果脯,干脆就把自己的零嘴袋子里的糖塊全部給他了,“這里還有?!?/p>
于是他的手上又堆了四五塊糖塊。
這些糖塊光是堆疊在一起,就已經(jīng)足夠讓啞奴心里也泛著一種甜甜的味道了。
他看著她唇邊露出來的梨渦,自己也不自覺的笑了,伸出兩個手指來做出跪下的動作。
云月兒揮了揮手,忍俊不禁,“好了,我們快去,希望天黑之前還能趕回府里。”
雖然她懶得見他們?nèi)齻€,但肯定也是待習慣的窩更舒服,還有過年的熱鬧氛圍。
啞奴趕緊把糖收好,沒舍得吃,光是看看就已經(jīng)夠了。
去到別院這里的時候,發(fā)現(xiàn)不僅獨孤伽羅在,獨孤般若,楊堅也在。
獨孤伽羅和楊堅似乎有些爭執(zhí)。
見她來了,獨孤伽羅就直接有了笑容,跑到她這里來了,“二姐你可算是來了,誒,這是你府中那個啞奴?”
獨孤伽羅倒是見著啞奴有些新奇,不過很快就轉(zhuǎn)移了注意力。
云月兒過去和獨孤般若以及楊堅打了個招呼,獨孤般若也是有些細微的笑容,但更多的還是隱憂。
楊堅的目光則是馬上就落在了她的身上,“許久不見,曼陀妹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