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道模糊的白,是青石小路、煙雨綿綿,浸潤了一身孤寂的朦朧的白。
旁邊的白馬也嘶鳴著,然后又歸于沉默。
他踏入了這里。
也踏出了那些朦朧的言語,變得清晰起來。
也像是從記憶力被摘出來的影子,就這樣粗暴的從記憶里沖了出來。
又是刻意又是突然。
突然到云月兒看著他的面容,好像一下子沒認出他來,久久的失聲看著。
而葉孤城手里執(zhí)著韁繩,抬起的眼眸清清渺渺,疏淡得像是沾了水的墨跡,就這樣看著她。
看著面前這個有些平靜姑娘。
她已經(jīng)梳起了婦人的樣式,鴉黑的發(fā)絲用布巾包著,穿著一身藏藍色的很清減的衣裙,窄袖,不戴什么首飾,在微暗的光線里,面容似乎有些看不真切,唯獨那一雙烏潤的眼睛……
也唯獨那一雙眼睛,讓葉孤城看了便像是利劍一樣深深的刺入胸中,攪弄得他難受至極。
二十余年,葉孤城為了劍道而活,從前并不覺得有什么,偶爾有些空茫和孤寂,可是現(xiàn)在忽然間又覺得屬實的平淡。
他有些寂靜無聲,連帶著身后的馬也是一樣。
外面的雨太大,還有些雨絲被風(fēng)吹進來,沾濕了站在門邊的他的頭發(fā)、衣服。
“不知道可否在此處停留?”他出聲。
好似又驚擾了她。
云月兒重新將視線移回了那火堆之上,自己的干糧就是幾塊餅子,里面塞了自己愛吃的梅菜肉餡,外面已經(jīng)烤得有些微酥了。
調(diào)整了一下火,她羽睫垂落了些微的陰影,沒再看他,兀自調(diào)弄著火堆,拿了干糧就坐在角落,“野廟無主,公子隨意?!?/p>
那個角落避風(fēng),她也沒有想到,前幾天還在念叨的人,今天就這樣出現(xiàn)在面前。
不過,隨意,大抵是經(jīng)歷得多了,又有了宮九和宇文毓,她也很平靜。
這個角落剛才她就整理好了,鋪了一些稻草在上面,這個時節(jié)也不冷,八月份,正是盛夏的時候。
可即便是有雨下,也還是有些悶熱的。
餅子很香,她一點一點的吃著,就著水,也吃了個半飽。
葉孤城也已經(jīng)牽了馬進來,馬踏著蹄子,到處張望著里面的馬,湊過去,大牙齒一嚼一嚼的,似乎在笑。
云月兒的馬耶律律了一聲,有些煩躁,輕輕的用馬頭撞了一下旁邊的馬,這匹白馬好像也乖順著低了頭,安靜下來的樣子有些華貴。
云月兒只是抬頭看了一眼那馬,又是靠在角落里,從包袱里翻出了自己的筆記。
葉孤城坐在了火堆邊,暖橘色的火光襯得他秀麗的面容有些沉靜。
旁邊多了一個女子,葉孤城心緒難平,似乎總是會不自覺的去關(guān)注她的一舉一動。
習(xí)武之人五感靈敏,他總是能夠看見她額邊垂落的些微發(fā)絲,在這樣暗的光,這樣微弱的火光映照時候,有些霧絨絨的,柳梢一樣輕輕搖晃,似乎也搖晃在自己的心頭。
認真的垂落的眸光也從來不曾給他一眼,只是一味的看著手中的書卷。
那書卷被她捧著,她會時而翻動著它,有的時候還會檢查旁邊的藥箱。
“大夫?”葉孤城秾黑的眼眸安靜的瞥向她。
云月兒便也有些詫異的望了過來,輕應(yīng)了一聲,“嗯?!?/p>
火光當(dāng)中,他們距離很遠。
外面的雨聲幾乎要遮蓋住她的聲音,可是葉孤城還是能夠清晰的捕捉到那嘈雜聲音當(dāng)中獨屬于她的聲調(diào)。
初次見面,葉孤城卻感覺他們上輩子就已經(jīng)認識了一樣。
“可有傷藥?”葉孤城又問。
云月兒也有些疑惑,“你受傷了?”
云月兒搜刮了一下記憶,還有人能夠打傷葉孤城?
那這人估計能夠上江湖榜。
“備著。”葉孤城又是吐出了兩個字。
云月兒:“……”
“不曾有?!痹圃聝簱u了搖頭。
“可看病否?”葉孤城又問。
云月兒更是詫異了,目光打量了他一圈。
他也是一身白衣清冽矜貴,雪色姣姣般的男子,眉目秀麗如畫,眸光疏冷孤寂,如同皚皚雪山上照落的光,讓人難以接近。
從前出行也是排場講究很多,和西門吹雪都是一樣的講究。
現(xiàn)在單身匹馬的,少見。
“……我看女科,看經(jīng)水、帶下、產(chǎn)前產(chǎn)后……”云月兒說出了這番話,但怎么都覺得有夠搞笑的,“公子也有?”
“……”葉孤城清雋的臉頰竟然也有些滯澀的薄紅,“……不曾有?!?/p>
云月兒搖了搖頭,又是捧回了書卷。
“其他的也不會嗎?”他又問。
瞧瞧這說的什么話,沒得讓人心煩!云月兒臉上有了薄怒,重重的哼了一聲,“公子也不曾有傷,何必來用這些不中聽的話來為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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