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墻
烏云壓城連帶著凌不疑也陷入了陰翳,許進忠之死對凌不疑來說是更大的打擊,一一審問鐵匠鋪子的伙計和許府家仆也無從得知暗中與許進忠聯(lián)絡的究竟為何人
梁邱起少主公 我們搜遍了鐵匠鋪子,并未發(fā)現(xiàn)與軍械有關之物,會不會是那許進忠知曉董倉管被抓便銷毀了一切證物
凌不疑董倉管被抓不過幾日,就算他能毀了所有信函書簡,也不可能毀了那批軍械,他著急出手,所以一定會主動聯(lián)系買家,人行有跡,車過有轍,只要他做了我們就一定能查到
梁邱飛什么人啊 車呀
梁邱飛完全聽不懂少主公跟自家哥哥在打什么啞迷,這幾日盯著程少商倒是看了不少好戲,先是這小女娘出手整了這葛氏獨留程氏舊宅又到這葛氏被休,就是沒看到這四娘子和什么人有所往來,不過他倒是把程家的東西記個精通,一眼就瞧見了剛駛進城來的就是那程家的馬車
梁邱飛車,這馬車不就是程家的馬車?
梁邱起梁邱飛一同看著凌不疑瞬間就聚焦的眼神相視一笑,梁邱飛更是在心里默默的想,這程四娘子該不會就是未來的少女君吧?
然而凌不疑心中所想卻是程少商身后之人,許進忠的消息一斷,斷掉的不僅僅是軍械案,早先拋出的魚餌也遲遲沒有觸桿。兜來轉去唯一能夠抓住的線索就只剩下這個女娘
梁邱起少主公回都城多日也未曾去拜見城陽候朝中已有些閑言碎語,聽聞城陽候已奏請圣上多次想邀請少主公正旦歸家團聚
凌不疑不去
莫說正旦,便是尋常時日凌不疑為踏進凌府而感到憤恨,他早恨不得砍了凌益的腦袋祭奠父親的在天之靈,凌益還敢提讓凌不疑去團聚
正旦日 汝陽王府
裕昌大母想戚戚去凌府用晚宴?
裕昌本以為經過三年前的那一通勸說,汝陽王妃早已經息了將她許給凌不疑的心,結果裕昌歸來之后卻是忽略了對大母有救命之恩的淳于氏,這之間無數(shù)趟往來竟又說動了大母想讓裕昌嫁給凌不疑
汝陽王妃戚戚至今未嫁可還不是為了那凌不疑?既如此大母便是豁出了顏面也會求得圣上旨意,我就不信如今沒仗可打,那凌不疑還能逃去邊關不成?
裕昌大母何出此言,裕昌至今未嫁只是想從都城擇一優(yōu)秀兒郎入贅王府,斷不是為了那凌不疑
汝陽王妃卻如何也聽不進去裕昌的話,一心斷定裕昌就是為了凌不疑不愿嫁人,再加上往日淳于氏的句句保證定能讓二人佳偶天成,甚至不惜以命相逼,逼得裕昌不得不同意正旦夜會拜訪凌府
星舒少女君,這該如何是好?
是啊,該如何是好?往世凌不疑的羞辱裕昌還歷歷在目,倘若去了便又會成為滿都城的笑柄,可若不去,大母這邊也無從交代。裕昌氣的差點捏壞平日里最愛的簪子。這一切源頭都怪那愛挑事的淳于氏,若非是她…
裕昌既然非去不可,那就幫我好好打扮,吾今天定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是我裕昌悔婚不愿嫁他凌不疑的
城陽候府
裕昌這凌不疑倒是有幾分耿直
裕昌就候在門口聽著凌不疑講的冷笑話不禁失笑,就他那副活脫脫要把人凍死的模樣誰還敢在要他站著陪膳啊,一旁的念雪還以為是裕昌怕了連忙扶好了自家郡主
念雪郡主咱們不進去嗎?
裕昌不急
聽墻角這種事怎么能心急呢?但很快裕昌就笑不出聲了,因為那個該死的淳于氏又拿她和凌不疑的婚約說事,從前裕昌覺得她是一心為了她好,如今只覺得惡心生厭
裕昌郡主到
通傳的聲音剛響徹門庭,裕昌慢慢悠悠的邁進宴廳,還沒等站定凌不疑撂下句還有公務便轉身想走,饒是裕昌脾氣再好也沒辦法不跟凌不疑計較,剛想開口就被搶了話頭
凌益子晟 別那么急了再忙也要吃口東西,怎么能餓著肚子辦事呢?
淳于氏是啊子晟 裕昌郡主還想約你一起過上元節(jié)呢 你可不要再推脫了
城陽侯夫婦一唱一和,竟是讓裕昌連半句話都插不上嘴。上元節(jié)之約更是荒謬,裕昌還想著和嫋嫋一起過呢。她心心念念的正旦已經被淳于氏毀了,萬不能燈會也喪眉頭
凌不疑郡主,當著眾人面臣再與郡主說清楚一些。臣要尋的新婦是一見便知是她,此生此心都是她。若尋不到這般女子,臣寧愿終身不娶。而郡主,并非此人。告辭
凌不疑見裕昌遲遲未曾開口反駁私以為裕昌還如三年前一般想要糾纏不休,不惜當著諸位官員的面狠狠下了裕昌的面子也未曾覺得有何不妥
裕昌本就不愿意來,被連番打斷說話的怒氣此刻也被激發(fā)到了極點,只不過氣極反笑
裕昌吾竟不知城陽候府已成了你們凌家人的一言堂
凌不疑剛過轉身還沒走遠就被裕昌的笑聲扼住腳步,聽到裕昌話里那句你們凌家人更是直接回頭狠狠瞪了一眼裕昌。裕昌當然知道凌不疑生平最恨別人說他和凌益是一家人,但她現(xiàn)在偏偏要戳著凌不疑的傷疤說話
裕昌你們夫妻,父子有來有往的倒是讓吾落了好大個沒臉
裕昌呆在戰(zhàn)場三年,再加上之前幾番在軍營里的磨礪,雖沒披著鎧甲,身上的肅殺之氣卻完全沒被凌不疑給比下去,環(huán)視一周,幾個只是來吃宴的大臣就忍不住戰(zhàn)栗,那感覺就像是看見了個女版的凌不疑。裕昌視線最后落在剛剛還無比囂張的凌不疑身上,面對這個她曾經追逐了一輩子的男人,愛或是恨早就已經消散了,一切的一切歸于平靜。裕昌今日之怨只是為了從前那個太過于無辜的自己,除了愛錯了人,她還有做錯什么嗎?
裕昌既如此,裕昌今日也跟凌將軍還有在座各位說的再清楚一些
裕昌凌將軍出兵隴右之日,吾已隨大父大母入宮稟明圣上取消婚約,是我文女瑩不愿再嫁你凌不疑,若今日之后吾再聽有人議論此事,汝陽王府的必有重禮問候
凌不疑從裕昌短短幾句話里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愧,之前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裕昌的處境,三年前的逃婚是因為被陛下逼得太緊,對裕昌本能的厭惡也是因為無法接受她是城陽候和淳于氏認定的兒媳。這一切的一切與這個聽了父母之命的女娘又有何關系?
裕昌轉身對上一手促成今日這場鬧劇的城陽候夫婦,她雖最生凌不疑的氣,但還是分的清這里面最大的惡人是誰。若非他們二人連番逼迫凌不疑也不至于對裕昌有這么大的敵意
凌益倒是沒露怯,淳于氏卻在裕昌的注視下冒了一身冷汗,她從來沒有想過原來那個愛慕這凌不疑的裕昌郡主如今竟有這般氣勢
裕昌至于今日 吾來不過是奉大母之命成全汝陽王府的禮數(shù),竟不知城陽候夫人已能替吾做主,擅自約凌將軍共度上元?
淳于氏是妾身思考…
裕昌既如此,那便希望夫人近日少些出門…裕昌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叨擾諸位了
裕昌利落打斷了淳于氏絞盡腦汁才想出來的托辭帶著還沒反應過來的念雪頭也不回的出了凌府。雖是如此禮數(shù)還是得做全,裕昌命人卸下汝陽王妃準備好的禮物卻又正巧撞見了遲她一步出了候府的凌不疑
冷風一吹吹的本怒氣上頭的裕昌多了幾分清醒,如今看見凌不疑竟多了幾分尷尬。裕昌扶著候在外面的星舒利落上了馬車,卻在坐定那一刻聽到一陣馬蹄音停在耳側
凌不疑今日之事子晟多有冒犯,望郡主海涵
裕昌凌將軍冒犯之處何止今日,裕昌并非尋常女娘并不大度 只愿日后和凌將軍形同陌路各不相干也愿將軍平安順遂,前程似錦。星舒,我們走吧
跟著凌不疑一起來的梁邱飛還摸不清頭腦,一向厭惡裕昌郡主的少主公居然會先給裕昌郡主道歉,而一向癡纏著少主公的裕昌郡主居然主動跟少主公說形同陌路各不相干。憨憨傻傻的梁邱起落在星舒眼里卻多了幾分清澈,連給郡主駕馬的速度都快了幾番。很快汝陽王府精致的馬車和廷尉府的戰(zhàn)馬背向消失在了夜色之中,正如同裕昌和凌不疑,是注定一個向南一個向北的過客
回了王府的裕昌看向閨房里的淳于氏特意給大母獻上的成雙成對的燈籠方才想起來許進忠與肖世子聯(lián)系的關竅就是鐵匠鋪里的燈籠,可此時凌不疑估計已經把鋪子里的所有東西搬空,裕昌就是想要看其中細節(jié)也沒有辦法從黑甲衛(wèi)手里搶燈籠
裕昌星舒,你去稟明大母今日之事,再跑趟城陽候府送還此物,就說我受不起如此大禮
裕昌拎起燈籠細細端詳,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這題詞倒如裕昌此前親手做的那兩只一模一樣。裕昌苦笑,這也是她逃不開的宿命嗎?
杏花別院
梁邱飛都還沒來得及跟梁邱起說今天的怪事,就被新來的仆婦坑了一遭摘了一身的燈籠,卻又歪打正著讓凌不疑找到了許進忠藏匿線索的方法,只是除了能推斷出這夜里用來照明的燈籠是許進忠親手所制之外別無所獲
梁邱起少主公,鋪里所有的燈籠都帶回來了,檢查過了,并無什么異常。不過城陽候府那邊,裕昌郡主又送回了一對成雙成對的燈籠,并說她受不起如此大禮
一語驚醒夢中人,凌不疑有些失神的望向院門,總感覺隱隱之間少了些什么畫面,壓下心中的雜念
凌不疑成雙成對?這許進忠真是一只老狐貍,他將線索藏在燈籠之中,若買家此時想與之聯(lián)系只需留下一只成雙成對的燈籠,這樣他們不用見面,就能傳遞消息
梁家兄弟相見一笑,同時感慨于少主君的心思敏銳
凌不疑這個上元節(jié)燈會,我們也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