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柳德忠是刀子嘴豆腐心，這一點，尹瑞彬向來是知道的。所以兒時調(diào)皮一點，他也從不擔(dān)心這個男人會對自己過于嚴(yán)厲。長大后，他開始變得嘮叨，還擔(dān)心會被嫌棄。尹瑞彬便笑著說自己要想聽一輩子。

尹瑞彬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沒好好休息過了，人也日漸消瘦，金智雄看在眼里，卻沒法阻止，也阻止不了。

幾天前，柳德忠因謀害皇后的罪名入獄，尹瑞彬低聲下氣地求了皇后好久，她才看在皇上的面子上，同意給他七日期限去追查真兇。

尹瑞彬不敢怠慢時間分毫，日夜顛倒，不眠不休，發(fā)了瘋似地查找證據(jù)。金智雄和尹信為了幫忙也是跑前跑后，但這一切都被打理得太好了，對方完全是咬死了柳德忠，所以他們根本就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有時候毫無收獲地回去，到了門口兩人也不敢進(jìn)去。

入冬后，天氣轉(zhuǎn)涼，尹瑞彬的老毛病也就跟著出來了。

“殿下幼時染過一次很嚴(yán)重的風(fēng)寒，那場大病，甚至差點要了他的命?！?/p>

“難怪?！甭牭浇鹬切圻@么說，尹信皺緊了眉頭，他往里看了一眼，繼而又擔(dān)憂道：“可是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不吃不喝，身體遲早……”

話還沒說完，里面就傳來一陣什么倒下的聲音。

尹瑞彬再次睜開眼睛時，腦袋還有些昏沉，感受到手心的溫度，他合了下眼，眼淚一下就從眼眶里冒了出來。

“事情……怎么樣了？”

金智雄伸手，用拇指抹掉那滴搖搖欲墜的淚珠，“會好的，殿下?！?/p>

“不好了！”還未聽見腳步聲，尹信就已經(jīng)喊過來了，踏進(jìn)門后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行刑的日期提前了！”

尹瑞彬猛然坐起身，“提前了多久?”

尹信有些猶豫，但見金智雄點了頭，他只好低著頭說：“今日便是?！?/p>

尹瑞彬幾乎是在尹信說完的那一刻下床，但被金智雄攔住，幫他把鞋穿好后，才松的手。

“七弟……”

尹信的話沒能說出口，他看著尹瑞彬離開的方向，轉(zhuǎn)頭問金智雄，“你確定不用攔著他？”

金智雄嘆了口氣，“讓他去吧！”

也不知過了多久，尹瑞彬只覺得膝蓋上的麻木蓋過了地上刺骨的冰涼。他抬頭望向那扇緊閉的大門，又心灰意冷地俯首，后來門真的開了，他連跪帶爬地湊上前，帶著哭音。

“求父皇開恩，放了柳德忠！”

皇上沒有說話，尹瑞彬趕緊又磕了幾個頭，“求父皇開恩，放了柳德忠，兒臣求您了！”

還是沒有回答。

額頭磕在地上的尹瑞彬，因為隱忍淚水而漲紅了眼，手在地上也握緊了拳頭，“他……他陪了兒臣十九年，他的為人兒臣再清楚不過，這件事絕非他所為，懇請父皇開恩，再給兒臣一個機會，兒臣……”

“老七，你還不明白嗎?”皇上的語氣里，甚至帶著些許無奈。

“朕的皇后，是前任護(hù)國將軍的女兒，是現(xiàn)任護(hù)國將軍的親妹妹，她插手的事，朕又能說得上幾句話?”

這些，尹瑞彬一直都知道的，可他不想接受這樣的結(jié)果。再抬頭時，他的臉上早已滿是淚痕，連伸手去抓皇上衣角的手都在微微顫抖，“父親，母親她……”尹瑞彬的哭腔更重了，“他是母親的爹爹，是兒臣的阿公，兒臣求您了，求您救救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求您了……”

皇上蹲下身，用衣袖溫柔地擦拭著尹瑞彬臉上的眼淚，“孩子，如果你真的想保護(hù)某個人，前提是你得先讓自己變強大，只有當(dāng)你是那個最強的時候，這天下，才沒人敢左右你?！?/p>

說完，他輕輕拂掉尹瑞彬抓著自己的手，嘆息道：“去看他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