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今天他問我：“如果我死了，你會忘記我嗎？”

我“……”我不知道……

我抓住他的手，問：“但你會死嗎？我不要你死在我前面……”

是長久的沉默，我突然覺得他看我的眼神很刺眼，他的眼睛里似乎裝了我不知道的東西，悲哀，難過，但又很平靜，像是沒有波瀾的一潭死水，沒有大起大落，像是飽經(jīng)滄桑，透過肉體直視我的靈魂。

我討厭他這樣子看我，就像他曾經(jīng)在他母親的葬禮時的那樣的神情，太難受了，胃疼，有點想哭。

良久，他的聲音傳到我的耳邊，他垂著眸，輕聲說：“不會，我不會死的?！?/p>

可是我好想哭，這是為什么？

“那你呢，”我啞著聲音問，“你會忘了我嗎，如果我死了，你會忘了我嗎？”

依舊是長久的沉默。

然后，我聽到他的聲音傳來，很悲涼，像是葬禮的宣言。

他說：“會吧……”

淚水如潮水般涌下，再也沒有止住。

8.

我不想見到他了，于是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我已經(jīng)好幾天都沒出門了，明天打算出去外面。

此時天正翻起了魚肚白，清晰可見清晨的露珠，陽光照耀進了屋子，傾下窗簾的陰影分割著陰陽。

我穿著居家衣服，閑來無事便翻開自己的畫冊，我很喜歡畫畫，畫的很多，光畫冊就有了七八本。

可是花費我心血的畫冊，無數(shù)的蔥蘢歲月，他就已經(jīng)占據(jù)了大半個肆意張揚的青春。

畫冊是上了年紀的，紙張泛起微黃，少年時的自己起筆畫下的是藏在心中的人，也是現(xiàn)在的愛人。

少年時的自己張揚而又不失細膩，筆尖勾勒起他優(yōu)越的側(cè)臉，勾勒起他深邃的五官和骨節(jié)分明的細長雙手。他真的很好看。

可是，就是這樣子的他，與我曾許下海誓山盟的他，為什么會說出這種話，為什么會說出忘了我的話。

現(xiàn)在想想，我大抵有些幼稚吧，曾經(jīng)空口無憑的誓言，不能成為一個永遠的諾言，空口無憑，畢竟是空口無，當年的一句話可以改變現(xiàn)在一個人的看法嗎？畢竟是不能的。

時間向前推進，沒有人會一直原地踏步，沒有一個人會活在自己所填中的美夢中。

進了窗子里的陽光不斷向前推進，照在畫冊中的他。

我早明白的，只是明白之后會有一種說不出的落寞，我是希望，如果我死，他不會忘了我。

9.

今天是打算出去的，因為在房間里沒有聽到外面的任何聲響，寂靜的可怕，我剛要打開門就有一種直逼心臟的恐懼。

我到底還是沒有出去的，坐在沙發(fā)上看著書。

陽光從窗簾的一角穿進房間里，正在書架上，落下的陰影層次分明，架上綠植葉上泛起了一片金黃。桌上花瓶里的玫瑰卻一片一片的凋落，艷紅被枯黃的所替代，宣告著它的生命即將終，可偏偏風(fēng)又吹過，玫瑰在輕曳，它像是與死亡共舞。

我的手腳還是很冰，幾乎沒有什么溫度，我裹在毛毯里顯得小小的。

他今天沒有回來，大概是還在工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