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麥田外已臨近黃昏了,一輛小貨車從白楊樹林盡頭駛過麥田,但突然車停了,一個俊美的男子從車上下來,皺著眉頭看著麥田。麥田在夕陽的襯托下金燦燦的,一種閑適的境意鋪面而來,但那個男人的臉上并不是那樣閑適,反而有點(diǎn)緊張,他抓了一把空氣,聞了一下,咳嗽了一下,然后又點(diǎn)起一只煙,嘴里念叨著什么,吸了一口煙,吐了出去,又把眼睛往上蹭了一下,然后睜開了眼,他煙掉了,在眼前是一片血紅的稻穗,濃黑的霧籠罩著,風(fēng)中帶著重重的很澀的血腥味,他沉默地靠著車望著麥田。
胡研嗓子都快干了,后面的人皮稻草人依然窮追不舍,還不停笑著,但胡研看見了圍欄,稻草人也不動了,就呆在原地瞪著胡研和王峰,仿佛知道他們還會回來,就在那等著。胡研抓著王峰一把跨過圍欄,他們看見了那個男人,那個男人也掐滅了煙頭,王峰大喊,
“瀟哥救我們!”
男人嘆了口氣,一把煙灰撒在了他們臉上,胡研被嗆了一下,剛想破口大罵,那個男人搶先說道,
“這麥田陰氣沉重,血腥味沖天,其間必有鬼魅作祟,此地處東南偏煞處,是聚陰養(yǎng)尸之地,陰氣四散,其主必有大謀。”
胡研聽蒙了,但也知道這個人肯定懂這方面的學(xué)問,王峰一臉崇拜地看著男人。胡研調(diào)整了氣息問道,
“請問你是?”
男人笑了一下,充滿熱情地說道,
“我叫程瀟,是個道士,但家道中落,現(xiàn)是個雜貨店老板,具體的以后可以讓王峰和你細(xì)說。”
胡研仿佛看見了希望,沖上前拉著程瀟的手,驚喜地問道,
“意思你是個道士,那你可以幫我個忙嗎?”
程瀟搭著王峰的肩,回應(yīng)著,
“可以這么說,幫忙嘛……看在小峰的份上可以幫,說吧什么事?!?/p>
王峰緩解了原先的緊張,程瀟那一番話給人一種莫明的安全感。胡研笑著說道,
“能不能再帶我們回去救個人?”
程瀟臉色一下就暗了下來,又從包里拿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diǎn)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吐了出來,程瀟望著麥田,猶豫著。
胡研看出程瀟似乎不愿摻和這件事,于是喪著臉說,
“如果實(shí)在很為難的話……還是算了吧!”
胡研剛想拉著王峰回農(nóng)場,這時程瀟開口了,
“嶗山道派可謂是名門正派,但我父親卻被誣陷,從而逐出山門,到鄉(xiāng)鎮(zhèn)上獨(dú)自創(chuàng)辦道館。自打出生以來,我耳濡目染父親所擺弄的東西,他也教過我?guī)啄?,可后面他重病了。他在臨死之前,讓我切記不要以這些陽間器具去招惹那些不干凈的東西,所以……”
胡研馬上回過頭來問道,
“所以是說這里面的東西你是可以除的,只是因?yàn)槟愀赣H的遺囑,你就放棄救人?”
程瀟抽著煙,沉默著。王峰在一旁傻傻的站著,仿佛這里所發(fā)生的都沒經(jīng)歷一般,胡研看著這兩人的架勢,火氣又上來了。
程瀟片刻后,彈著煙灰說道,
“你剛才說的沒錯,我是可以除,但這些符文紙劍若碰上我的靈氣,很容易招來邪祟的,況且這還是養(yǎng)尸地,我不是在做錯事嘛?!?/p>
胡研氣紅了臉,喊道,
“什么亂七八糟的,不想除就不除,不想幫就不幫,什么鬼魅傳說,你個江湖騙子。我父親慘死于此,朋友被抓,找你幫忙,你還給我賣關(guān)子。什么狗屁道士,還嶗山,我看是墳山,我呸!”
程瀟聽后,眼神突然變得尖銳,冷漠地說道,
“你這也是在求人,我有那本事你不信?”
程瀟沉默了一會,又說道,
“長得這么壯,誰也保不住,賴別人?!?/p>
胡研更氣了,王峰見勢不對,上前攔住胡研。胡研手上的青筋都暴起了,王峰吼道,
“別吵了,你們在這吵,里面還有一個人生死不明,有意義嗎?瀟哥幫個忙吧,你是在做好事,叔的在天之靈不會怪你的。”
程瀟將目光轉(zhuǎn)向王峰,目光變得柔和,躊躇了很久。胡研還在氣頭上,剛才若不是王峰攔著,胡研怕已是打上去了。程瀟背對著王峰等人,說道,
“把后備箱里的紙,筆,墨,刀,劍拿來”
王峰勸住胡研,自己去后備箱把東西拿了出來,抱了一大堆,胡研看著卻不以為然,但只有那個墨斗是空的,程瀟接過東西,說道,
“桃木劍,銅錢劍都是用黑狗血澆蓋過的,筆乃上等白狼毛制成,紙乃黃符道紙,刀為三環(huán)七星刀,可就是墨斗沒墨,要用公雞血磨的墨……至于怎么辦?小峰你去農(nóng)場弄點(diǎn)吧。”
王峰回頭望著胡研,
“老哥,我去弄點(diǎn)?!?/p>
胡研知道程瀟要幫忙了,心里是高興的,但又不好放下那副嘴臉,回了句,
“去吧。”
語氣顯得那樣冷漠又不是很刺耳,王峰聽后看了一眼程瀟就徑直跑回農(nóng)場了。
程瀟示意胡研拿上了筆墨刀,自己則拿上紙劍,同胡研一起走進(jìn)那奇怪的麥田。
剛進(jìn)入麥田那一陣陣陰風(fēng)則吹得人毛骨悚然,但四周卻顯得異常安靜,程瀟并不詫異,手拿兩道符紙,念道,
“天君請安,神眼尋路?!?/p>
符紙?jiān)诔虨t眼前消失,程瀟雙眼閉著,卻跟看得見一般,帶著胡研走。程瀟走到一個小空地時,對胡研說,
“這地方是不是死過人或傷過人?!?/p>
胡研看著這地方想了很久,吞吞吐吐說道,
“樊警在這被一個人皮稻草人抓走過。”
程瀟邪笑了一下,
“抓走?他可沒有被抓走?!?/p>
胡研沒有弄明白,程瀟手拿一道黃符,喊道,
“地精探路,起地顯形?!?/p>
空地那個樊高被抓走的地方,顯出一只血淋淋的稻草人,樊高被捆在上面,不知是死了,還是昏迷。稻草人比樊高高出一個頭,它的眼睛轉(zhuǎn)著,實(shí)際上那不是它的眼睛,是人的。胡研嚇得連退,程瀟拿出桃木劍,貼了張符,徑直推了過去,插在稻草人頭上,一只只烏鴉飛了出來,周圍一陣響聲響起,胡研喊道,
“是它們,快跑!”
程瀟疑惑地問道,
“它們?”
胡研著急地回答道,
“一群人皮稻草人,手中都有鐮刀?!?/p>
程瀟提起劍把符插在地上,
“下仙不知鬼怪處,請來神兵護(hù)圣主?!?/p>
周圍燒起一圈火,程瀟指著胡研背后的刀,喊道,
“兄弟快把刀拿好,有東西靠近就斬。”
胡研抽出刀,拿在左手問道,
“怎么使?”
程瀟謹(jǐn)慎著四周,回道,
“鐘馗鎮(zhèn)邪,此刀亦有此功,你拿手上,即使砍不到東西,邪祟也無法靠近你?!?/p>
胡研明白了,雙手拿住刀,站在正中央。
程瀟去邊上把樊高救了下來,摸了摸脈搏,對胡研說,
“還有心跳,這些東西沒有害他,但像是……”
胡研轉(zhuǎn)過頭喊道,
“像是等著我回來?”
程瀟點(diǎn)了點(diǎn)頭,扶著樊高,移到胡研身旁 說道,
“他只是一個引子,你好像才是主菜 但它們沒料到我來了?!?/p>
胡研右手托著樊高,左手立著那把刀,環(huán)顧四周。
果然,那群稻草人在火圈之外立著,有幾次都試圖沖進(jìn)來,但稻草人越靠近火勢就約上漲。胡研見狀不禁大喜,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
程瀟目光不敢離開那群稻草人。
“這火要不了多久便會被這的陰氣壓下去,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更何況小峰的墨斗還沒給我,我們手上還有一個半死的人?!?/p>
程瀟對胡研說道。胡研剛才的喜色突然消失,看了一眼躺在手上的樊高,一臉沉重地說道,
“半死?我不能讓他死在這?!?/p>
“雖然這幫邪祟沒有傷他,但卻吸走了他的大半精氣,若再不帶他離開,恐怕也只能成這的一只孤魂野鬼了。”
程瀟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
“想個法子吧!先出去?!?/p>
胡研對程瀟說。程瀟回頭看了一眼胡研,默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仡^望著這群血淋淋的稻草人,大喊道,
“你們這幫畜生,生前作惡,死后也不老實(shí),魂靈寄于草芥,老子便燒了你們!”
說完起身從包里掏出一張符,
“攝靈符,起界!”
符文升起,化作幾條金色的繩子綁住稻草人,稻草人拼命揮動鐮刀,可鐮刀從金繩上滑落,根本切不斷。程瀟邪笑一下,手中立起一張符,口中念叨著什么,一時間地上的火全集中在那張符上,
“吸!”
符一下飛入程瀟口中,
“吐!”
程瀟鼓起腮幫,一團(tuán)火從口中噴出,全然燒在那群稻草人身上,頓時周圍哀嚎四起,程瀟連忙起身,將一張符貼在樊高身上,大喊,
“兄弟,帶上他快走!”
說完程瀟轉(zhuǎn)頭向外跑去,胡研立馬抱起樊高跟上程瀟。身后的火光漸漸消失,又是一陣笑聲響起,程瀟胡研感覺身后一陣陣穿插麥穗的聲音,
“不好,火對它們只有抵制作用,媽的,兄弟!快!”
程瀟大聲催促胡研,胡研悶著頭一陣瘋跑。圍欄就在眼前,程瀟起身躍過,胡研見后面的稻草人要追上來了,將抱住的樊高拋了出去,
“老哥,接住。”
程瀟一把接住樊高,放在地上,眼看胡研要被抓住了,程瀟大喊,
“刀!”
胡研立馬反應(yīng)自己背后的三環(huán)刀。胡研一把抽出,轉(zhuǎn)身斬下,只見一樁稻草人身首分離,但奇怪的是稻草人竟然流出了血液,胡研看向麥田深處,除了蜂擁而至的稻草人,還有一雙血紅的眼睛盯著自己。
“快出來??!”
程瀟的聲音打斷了胡研的思緒,胡研帶著刀縱身跳出圍欄,而稻草人只能無奈地站在圍欄那看著,但還是那副詭異的笑容,裂著嘴,不停發(fā)出刺耳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