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鏡瑤那無聲卻強大的壓迫感下,明意知道,自己的“昏迷”大計,恐怕要徹底破產(chǎn)了。
在沐鏡瑤那仿佛能穿透一切偽裝的注視下,明意知道,自己這戲是無論如何也演不下去了。她眼睫顫了顫,終究是“幽幽轉(zhuǎn)醒”。
即便早有心理準(zhǔn)備,可當(dāng)她對上沐鏡瑤那雙興致盎然、仿佛在說“繼續(xù)演,我看著呢”的眸子時,目光還是不由自主地飄忽了一瞬。
好死不死的,這一飄,正正對上了新任司判司徒嶺那充滿探究意味的視線。
夭壽啊! 明意內(nèi)心哀嚎,這壓力也太大了!
但戲臺已經(jīng)搭好,觀眾也已就位,演不下去也得硬著頭皮演!
只見她小嘴一撇,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立刻轉(zhuǎn)身緊緊拉住紀(jì)伯宰的衣袖,未語淚先流,哭得那叫一個梨花帶雨、如泣如訴
“紀(jì)仙君!你怎么才來??!嗚嗚嗚……我和弱水差點、差點就死了!那妖獸好生可怕,張著血盆大口就撲過來……要不是、要不是我們命大……”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將遇襲的驚恐與劫后余生的脆弱演繹得淋漓盡致,任誰看了都心生憐惜。
“胡說八道!”沐齊柏臉色鐵青,厲聲斥責(zé),試圖將局面扳回,“妖獸早已絕跡多年,怎么可能憑空出現(xiàn)在守衛(wèi)森嚴(yán)的司判堂!明意仙子,莫不是驚嚇過度,看錯了什么山貓野獸吧!”
他語氣嚴(yán)厲,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
明意仿佛被他這聲呵斥嚇著了,瑟縮著往紀(jì)伯宰身后躲了躲,一副受驚小鳥的模樣。然而,就在這躲閃的間隙,她瞥見了沐鏡瑤——那位公主殿下正笑盈盈地看著她,眼神里的玩味幾乎要溢出來。
明意眼珠子靈動地一轉(zhuǎn),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伸手指向沐鏡瑤,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清晰:“含風(fēng)君若不信,可以問鏡瑤公主??!她也看見了!公主殿下金枝玉葉,總不會也跟著我一起看錯吧?!”
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沐鏡瑤身上。
沐齊柏看向沐鏡瑤,沐鏡瑤迎著他的目光,唇角彎起的弧度更深了。她當(dāng)然看見過妖獸,還不止一次見過沐齊柏要求勛名為他豢養(yǎng)妖獸
但她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這場鬧劇。
沐齊柏見她不語,心中稍定,立刻將矛頭再次對準(zhǔn)明意,語氣更加咄咄逼人:“且不說妖獸早已絕跡乃是共識!今日之事,除了明意仙子你一人空口白牙,還有誰看見了妖獸?即便真有妖獸……”
他話鋒一轉(zhuǎn),目光銳利如刀,直刺核心,“明意仙子你,一個靈力不算頂尖的女流,又是如何擊退那‘兇悍無比’的妖獸,保全性命,甚至……身上連點像樣的傷痕都沒有的呢?!”
他刻意將沐鏡瑤可能存在的見證排除在外,集中火力攻擊明話語中最大的漏洞——她如何活下來的?
這一問,可謂誅心!
明意心頭一緊,知道最關(guān)鍵的時刻到了。她目光急閃,忽然瞥見一旁的司徒嶺,一個更大膽的念頭瞬間成型!
她像是被問得啞口無言,又像是急于證明自己,帶著幾分破罐破摔的急切,指著司徒嶺道:“不止我看見了!司徒司判也看見了!是、是司徒司判及時出現(xiàn),擊退了妖獸,救下了我和弱水!對!就是這樣!”
此言一出,滿場皆靜!
這謊撒得,可謂是膽大包天!竟然敢把新任司判大人也拖下水!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又齊刷刷地投向了司徒嶺。
沐齊柏更是冷笑一聲,等著看司徒嶺如何戳穿這荒謬的謊言。
然而,讓所有人大跌眼鏡的是——
司徒嶺面不改色,甚至在眾人注視下,極其輕微地點了一下頭,聲音平穩(wěn)無波,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嗯,確有此事…妖獸已被本官斬殺?!?/p>
?。?!
他承認(rèn)了!
他竟然面不改色地替明意圓了這個彌天大謊!
沐齊柏臉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他看著一臉“正氣凜然”的司徒嶺,又看了看躲在紀(jì)伯宰身后、偷偷朝他露出一個挑釁眼神的明意,最后目光落在事不關(guān)己、仿佛只是看了一場好戲的沐鏡瑤身上。
今日這局,棋差一招。繼續(xù)糾纏下去,只會讓自己更加難堪。
“好!很好!”沐齊柏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狠狠地瞪了明意和司徒嶺一眼,最終什么也沒再說,猛地一甩袖袍,帶著滿身的戾氣,轉(zhuǎn)身大步離去。
一場危機,竟以這種誰也未曾料到的方式,暫時落下了帷幕。
紀(jì)伯宰低頭,看著依舊抓著自己衣袖、卻悄悄松了口氣的明意,眼神復(fù)雜。
而沐鏡瑤,則終于輕笑出聲,看著明意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贊賞。
這明意,倒是比她想象的,還要有趣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