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一掌力道不輕,把王靈嬌打飛出去,鮮血狂噴,摔到地上之后大哭起來。
溫酒有些恍惚地盯著正往外冒血的手腕。
靠……
靠!
誒不是,溫若寒都從來沒有弄傷過她一根手指頭!
所以你憑什么啊大姐???!
倒是魏無羨先反應(yīng)過來:“我勒個去……你沒事吧?”
“溫酒??”
她被溫若寒勒令不許出瑾苑,也算是變相囚禁,長年累月的不曬太陽,養(yǎng)出了略顯病態(tài)的膚色,如今這么一失血,看起來白得就像快死的一樣,也難怪魏無羨著急了。
她眉頭擰得死死的,聞言才擠出幾個字。
“……聽見了,沒死呢?!?/p>
狗男女!!
看老娘今天掐不死你們??!
另一邊
江澄舉手往王靈嬌頭頂劈去,溫晁狂叫道:“嬌嬌!嬌嬌!快把嬌嬌救回來!”
溫逐流微一皺眉,并不多言,果然飛身上前,擊退江澄,將王靈嬌提了回來,扔在溫晁腳邊。
王靈嬌撲進(jìn)他懷里,邊吐血邊嚎啕大哭。
江澄追上來與溫逐流相斗,溫晁見他兩眼眼中布滿殺氣,神情可怖,其他世家子弟也是群情激奮,還有一只巨型妖獸在潭中,左前爪已踩上了岸。
他終于害怕起來,叫道:“撤走撤走,馬上撤回!”
他手底下那些人苦苦支撐,早等著他老人家發(fā)令撤退了,聞言立即御劍而飛,轉(zhuǎn)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溫晁的劍被魏無羨扔進(jìn)水里了,他便搶了旁人的,抱著王靈嬌跳上劍,嗖的一下便沖得不見蹤影,一眾家仆們生紛紛跟緊了他。
金子軒喝道:“別戰(zhàn)了!走!”
眾世家子弟原本也無心戀戰(zhàn),屬實沒必要繼續(xù)和這個如小山一般的妖獸硬碰硬。
可他們一路狂奔,奔回地洞那處,卻見他們順著爬下來的那根樹藤一堆死蛇一般的盤在地上。
金子軒大怒:“無恥狗賊!他們把樹藤斬斷了!”
沒有這根樹藤,他們根本爬不上這陡峭的土壁。地洞就在頭頂三十余丈的高處,白光刺眼。不一會兒,這白光便如天狗食月般,湮滅了一半。
又有人驚叫道:“他們在堵洞口!”
話音剛落,剩下的一半白光也被堵上了。
地下深處,只剩下幾只燃燒的火把,照亮了數(shù)張茫然無措的年輕臉孔,無言以對。
半晌,金子軒的罵聲打破了這陣死寂:“這對狗男女真是干的出來?。 ?/p>
一名少年喃喃地道:“上不去也沒關(guān)系……我父親母親會來找我的。他們聽說了這件事,肯定會找到這里來的。”
零星有幾人附和,立即又有人顫聲道:“他們還以為我們在岐山接受教化呢,怎么會來找我們……再說溫家的人逃走之后,肯定不會說實話,肯定會編個什么理由……我們就只能在這下面……”
“我們就只能待在這個地洞里面……沒有食物……跟一只妖獸在一起……”
突然,一道冷冽的聲音傳來。
“……閉嘴?!?/p>
溫酒緩緩走過來,她身型纖瘦而高挑,明艷的臉卻因為表情淡然而顯得越發(fā)矜貴。
頹然的氣氛,因為她的到來而緩和了一點。
只是,溫晁也太不是人了吧??連正兒八經(jīng)的大小姐都敢關(guān)山洞里?
還有,她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虛了?
“……手怎么了??”
江澄見她臉色慘白,右手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隨即,她的視線又落到手足無措地跟在兩人身后的綿綿身上。
她臉都哭花了,抽抽噎噎,雙手絞著裙子,不斷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幾名少女都圍到綿綿身邊,一齊抽抽搭搭起來。
溫酒朝江澄搖搖頭,抬起另一只手抹去綿綿的淚水。
“……好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p>
藍(lán)忘機(jī)則是收回了目光,朝剛剛的方向折了回去。
溫酒的視線一移,“藍(lán)二公子,你去哪?那只妖獸可還守在黑潭里。”
藍(lán)忘機(jī)道:“回潭。有辦法離開?!?/p>
聽說有辦法離開,連哭聲也戛然而止了。
魏無羨道:“什么辦法?”
“潭有楓葉?!?/p>
那妖獸盤踞的黑潭里,的確飄著幾枚楓葉。可洞中沒有楓樹,地洞口附近也只有榕樹。而這楓葉卻鮮紅似火,很是新鮮。他們上山的時候,在一條小溪里也見到了楓隨流水的景象。
江澄也明白過來,“翻譯”道:“黑潭的潭底,很可能有洞與外界的水源相通,這才將山林溪水中的楓葉帶了進(jìn)來?!?/p>
“可是……我們怎么知道這個洞夠不夠大,能不能讓人鉆出去呢?萬一很小,只是一條縫怎么辦?”
金子軒皺眉道:“而且那只妖獸還守在黑潭里?!?/p>
“起碼有點希望,難不成真等著你們家里來救啊?!睖鼐粕裆澳銈冊敢獾任覜]意見,但血再流一會我就死在這了?!?/p>
“雖然我看上去很厲害,其實被割腕了也是會死的。”
金子軒表情一滯,有些尷尬:“……那你還怪慘的?!?/p>
一番商議,半個時辰后,一群世家子弟又重新原路返回了。
他們躲在洞里,悄悄窺視那妖獸。
它大半的身體仍泡在黑潭之中。龜殼里探出長長的蛇身,輕輕咬住尸體,再將之拖進(jìn)自己堡壘一般的黑洞洞的龜殼里,仿佛要在里面細(xì)細(xì)享用。
魏無羨將一只火把拋出,砸在地洞的一角。這動靜在死寂的地下格外夸張,妖獸的頭立刻又從龜殼里鉆了出來。
瞳孔細(xì)細(xì),映著那只躍動燃燒的火把,本能地被發(fā)光發(fā)熱的事物吸引,沖它緩緩伸出脖子。
在它身后,江澄悄然無息地潛入水中。
云夢江氏依水而居,家族子弟的水性皆是百里挑一,江澄入水漣漪即消,連水波都看不到幾條。
【云夢江氏一級跳水運(yùn)動員申請出戰(zhàn)】
眾人緊緊盯著水面,不時瞅一瞅那只妖獸。只見那個黑色的巨大蛇頭一直猶猶豫豫地繞著那只火把打轉(zhuǎn),要湊不湊的模樣,越發(fā)心弦緊繃。
忽然,它像是下定決心,要領(lǐng)教一下這個東西,把鼻子湊了上去。卻被炙熱的火焰輕輕灼了一下。
妖獸的脖子立刻向后一彈,從鼻孔里噴出兩道惱怒的水汽,撲熄了火把。
恰在此時,江澄浮上了水面。那只妖獸覺察領(lǐng)地被人侵犯,把頭一甩,扭身朝江澄探去。身后妖獸的咆哮之聲震得他耳膜胸腔一陣震痛,一陣血?dú)鉀_上喉頭鼻腔。
溫酒動作飛快,御著劍來到他旁邊,抓著他的手一把將人拽到劍上。
然后,她的臉色更白了。
靠!
伸的右手!!
“潭底有洞,不小!”
“一次能過五六個!”
魏無羨松了一口氣,“所有人聽好,跟緊江澄,下水出洞。沒受傷的帶一下受傷的,會水的帶上不會水的。一次能過五六個誰都不要搶!現(xiàn)在,下水!”
溫酒捂著剛剛因為使勁又冒出血的手腕,弱弱出聲:“那我這種既受了傷又不會水的,怎么辦?”
啊這……
魏無羨屬實是沒想到她不會水。
畢竟她看起來好像什么都會。
江澄開口道:“……我?guī)?,我水性比他們都好?!?/p>
行吧。
溫酒點點頭,她又無所謂誰帶,只要不把她淹死,誰帶都一樣。
王八已引上了岸,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所有人過來,能自己游的站左邊,不能的站右邊!”
魏無羨正在一邊觀察地形、一邊引火后退。突然之間,手臂驀地一痛,低頭一看,竟是中了一箭。
原來,剛才那名被溫酒踹飛的藍(lán)家門生撿起了一只弓箭,朝那妖獸射了一箭。
可也許是見它猙獰可怖,心慌手不穩(wěn),箭失了準(zhǔn)頭,射到他身上來了。
魏無羨無暇去拔,又是一掌拍地,引起火焰才罵了一聲:“退下?。e給我添亂!”
那名門生原本是想一箭命中妖獸要害,挽回一點方才的顏面,卻不料變成這樣,臉越發(fā)蒼白,撲入水中落荒而逃。
那妖獸已經(jīng)發(fā)了瘋,多待在里面一秒鐘都有危險。
江澄道:“魏無羨!”
“先走,馬上就來!”
見她手上的血又開始流,整只手都是鮮血淋漓,江澄沒忍住喊了她一聲,“溫酒?”
溫酒沒回頭,揚(yáng)了揚(yáng)手上的符咒,“我留下來,先送他們?!?/p>
江澄皺眉,反駁的話剛要說出口,溫酒這才轉(zhuǎn)身朝他勾唇笑了一下。
“這血到了外面也得流啊,無所謂?!?/p>
“你帶著他們,注意安全?!?/p>
江澄手邊帶著三個不會水的世家子弟,這差不多是最后兩批了,不能拖延。
緘默許久,他閉了閉眼,道:“你們也是。”
注意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