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散盡,春風化雨,風撲面而不寒,雨飄忽但綿纏。春風里帶著暖意,全然不似冬風的刺骨,也沒有秋風的凄涼,比起夏風的烘烘熱浪,多了幾許溫和婉轉(zhuǎn)。
但春天的風仍然是熱鬧的,“春風能解凍, 和煦催耕種。
裙裾微動搖, 花氣時相送?!笨諝饫锬苄岢霾菽久葎由L的新鮮快活,還有泥土、春雨、花和暖陽的味道,讓人仿佛瞧見花朵正開得爛漫和嗡嗡飛舞的野蜂大聲笑鬧。
褪去冬裝,整個人都輕盈起來,少女的裙擺比百花還婀娜多姿;田地里的泥土被翻起來,農(nóng)民帶著草帽,牽著老牛犁地,一遍又一遍,把藏了一冬天的希望都翻出來曬在陽光下。
《春秋繁露》說:“春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p>
春分,蓋了冬天的寒氣,又壓著夏日的暑氣炎炎,調(diào)和出一年四季最平衡的時刻。
這與“春分”時候天體運行有關(guān)。
春分時,地球地軸呈66.5度傾斜,與地球繞太陽公轉(zhuǎn)的軌道平面剛好處于一種力的相對平衡狀態(tài)。
古人根據(jù)天體運行軌跡,摸索出農(nóng)耕生活的規(guī)律。
天氣轉(zhuǎn)暖,日照變長,雨水充沛,草木蘇醒,窩了一個冬天的人們積蓄好了力量,天時地利人和,參透其中玄妙的人自然懂得節(jié)氣的詩意和智慧。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春分時候,生機勃勃。
曾經(jīng)在廢棄的花盆里丟下幾粒龍眼籽,埋下一顆牛油果核,癡癡盼望著能長出牛油果苗來,誰知某天竟然發(fā)現(xiàn)是小小的龍眼苗先破土而出。
龍眼苗的枝頭還是彎垂的,但嫩黃的葉片倔強地鼓起來,像剛從土里爬出來,來不及抬頭,就已經(jīng)要大展拳腳了。
天氣愈發(fā)溫暖,陽春三月,我時不時捧它們?nèi)裉?,龍眼樹苗也長得愈發(fā)放肆,卯足了勁張開葉子,變得翠綠精神。
淅淅瀝瀝的一場春雨過后再去看,那牛油果竟然也立起小苗。
泥土被雨水沖刷得稀薄,使得果核裸露出來。
我看到那黑色的核已褪成黃白的肉色,中間一道裂縫,顫顫悠悠地伸出細細的枝干。
春天果然不會放棄每一個孩子,敲著雨點把土里酣睡的種子通通叫醒了,又用暖風偷偷拔高它們。春天里植物生長得真是野蠻,那牛油果樹苗不過多久就比龍眼苗高出許多、綠了許多,頂著寬展的葉片耀武揚威,這小小的花盆也熱鬧起來。
春,是充滿希望的季節(jié),但有時也難免傷春悲秋。
特別是古詩里的經(jīng)典主題“女傷春,士悲秋”,這可不是“為賦新詞強說愁”。
古人的生活狀態(tài)和現(xiàn)代社會大不相同,那時候車馬慢而路途遙,“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
古代婦女很少出門,丈夫一旦出門服役或者宦游,就得長時間地孤守空房。
春日獨倚高樓,淡淡衫兒薄薄羅,輕顰雙黛螺,淡掃娥眉眼含春,看著春光明媚,燕兒雙飛,風暖送花香,春草年年綠,想見的人兒也不知何時才歸?
怎么能不“寸寸柔腸,盈盈粉淚”,“悔教夫婿覓封侯”呢?詩里傷的是春,心里念的是人。
春季萬物萌動,寂靜了一個冬天的心蘇醒了,感受也細膩敏感起來,春天的人自是多情善感的。有“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的快意,有“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的遺憾,有人欣賞“雨霽風光,春分天氣。
千花百卉爭明媚”的燦爛春光,也有人品嘗“落花人獨立,微雨燕雙飛”的傷感。
不論是傷春,還是樂春,都是人們心里情感的悸動,伴隨著萬物復蘇,生生不息,不失為一種縈繞在中國人心頭獨有的詩意和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