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樂一直認為歐陽零只是個傻乎天真的孩子罷了。在槍口貼上他額頭的那一刻，他才明白自己錯了。大錯特錯。

他以為這樣的結(jié)局會讓他解脫?？伤荒苋绱恕Ｒ驗檫@些都是他自己選擇的路。而他選擇的路，便要用鮮血來證明。他的生命里從來不缺少犧牲品，可是今夜，他卻想要留住自己的性命。他想活著，想要好好地活著。

歐陽零的手指緊握著手槍，手槍的頂端抵在太陽穴上，只需要稍微動作一下，便能奪去天樂的性命。

天樂的眼睛緊閉著，沒有絲毫恐懼。歐陽零看不見他臉上的表情，可就算是看不見，他也知道此時此刻天樂心中的驚慌和不安。

他很想說出那三個字："我愿意！"可這三個字他怎么說得出口？如果他現(xiàn)在說出來，那么死去的將不再是天樂一個人。

歐陽零的身體僵硬著，他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處境。如果他不想讓天樂死去，最佳方式莫過于殺掉他。

可是殺掉天樂，他又做不到。天樂是無辜的。是無辜被牽扯到這件事情當中來的。他不能拿天樂的生命開玩笑。更何況...更何況天樂還是他最愛的人。

可是就算他做不到，他仍舊必須這樣做。歐陽零在內(nèi)心深處吶喊，可是他發(fā)不出任何聲音來。

天樂閉上雙眸，不敢睜開眼睛。她怕看到歐陽零冰冷的面容。害怕歐陽零手一動便將擊斃。

時間仿佛凝固住了一般，空氣似乎都靜止不動。

天樂覺得自己快要死去了。就像是死亡的腳步一點點臨近自己。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只知道，很害怕。

害怕失敗。害怕失去這份感情。

可是，如果不這樣做，他的家人便要遭受到滅門之禍。

"小零，別開槍！千萬別開槍！"天樂聽見有人焦急的呼喚，那是她父親的聲音。天樂努力掙扎著，可是他根本使不出力氣。

他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自己父母的臉龐，他們慈祥、溫柔的笑容。

"爸媽，對不起，對不起。"天樂哭泣著。

歐陽零將手中的手槍慢慢收回去。他看見天樂緩緩睜開眼睛。他不知道他的這一舉動究竟能夠換取多少時間，也許只是短暫片刻的光景，也許他會失去所有。他唯一清楚的是，他不希望這個世界上多一條人命。他要活下去。他要保護天樂。所以即便是死，也必須要保護天樂。

天樂睜開眼睛，便看到歐陽零冷漠的表情，以及眼角流淌下來的兩行淚水。

他的嘴唇輕顫著，卻什么話都沒有說。歐陽零將他扶起，帶到車邊，打開后備箱，將他放進去。他知道接下來要發(fā)生什么。

"小零！你不可以這么做！不可以！"天樂痛苦的嘶吼。

"你是我最愛的人，我怎么忍心傷害你！"歐陽零淡淡的語調(diào)里滿含哀愁和無奈。

天樂搖頭，拼盡全力的掙扎。

歐陽零一把抱住他。天樂掙扎著，可是他抱的實在是太緊了。根本掙脫不開。他知道如果這一次他逃走了，那么以后他便不會再有機會抓到他了?？墒?，他不能這樣做。他不能這么殘忍的殺掉天樂。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畫面。他怎么舍得？他怎么可能忍心。

可他沒辦法。

天樂感覺自己的心臟被撕裂成一塊一塊，他疼得連呼吸都變得困難了。

歐陽零感覺到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手心里滿是汗珠。可他依然不肯放手。

他怕。他害怕放開他之后，他就永遠不會出現(xiàn)在他的世界中。

他害怕。他不能再失去他。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天樂突然停止了掙扎。他的雙臂漸漸垂落，眼神呆滯，不復(fù)往日的神采飛揚。

"天樂？天樂，你醒醒！"歐陽零搖晃著天樂。他害怕這是最后一次。

"歐陽零！"天樂終于開口了，可卻是用沙啞的聲音，帶著濃濃的鼻腔，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嗯。"歐陽零重重的點點頭。"我在，我在呢。"

"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騙了你，你會怎么樣？"天樂抬起頭，看向歐陽零。

歐陽零愣了愣。他沒料到天樂會問出這種話來。他會怎么做？這個答案早已經(jīng)在他心中盤旋了許久。如果有那么一天，他會怎么樣？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天樂的眼睛里透著無盡的絕望。

歐陽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是不信任天樂的吧？他曾經(jīng)懷疑過，天樂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或者是其它。可他卻什么都沒有查出來。他甚至不記得曾經(jīng)的天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歐陽零沒有回答?？墒撬某聊瑓s是最好的答案。

他的沉默讓天樂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原來是這樣啊......呵呵......"天樂笑著，他的臉色慘白如紙?？伤淖旖菂s是掛著燦爛的笑意。他看著歐陽零，說："我就說嘛。你怎么會喜歡我呢？原來我一切都是多余的。你只喜歡那個人對嗎？我一直以為，你的眼底只有我?？稍瓉?，你的心底從來沒有我......我只是一個跳梁小丑。我只是一個可憐的替代品。"

替代品？歐陽零皺眉。他從來沒有把天樂當成一個替代品。他不喜歡替代品，因為這不僅是他自己的東西。也是他的責(zé)任。他的責(zé)任是要照顧好天樂。所以，他絕對不允許別人覬覦。包括天樂自己。

"天樂，我......"歐陽零還想解釋，可是天樂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我知道了。"天樂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過頭去不去看歐陽零的臉。歐陽零的解釋只會讓他更加的悲哀罷了。

"小零，我真傻，居然會以為你愛我，還傻傻的等了你四年。你知道嗎，我真的不敢奢求你能夠忘記她。可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你不明白我的心，你永遠都不會懂。"

歐陽零低著頭，看著天樂的背影。從來都是堅強的。他知道一定可以克服這些困難。但是這一次，他不會再放棄了。

他不會再給天樂留下遺憾了。這輩子，他注定只能陪伴在她的身旁。哪怕是做個替代品。

"小零，我想去個地方。"天樂的聲音有些哽咽。

"好。"

"我要去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