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nèi)的光線依舊充盈。
空氣卻仿佛處于靜止。
牛大力像是一顆冉冉升起的啟明星,那么的閃耀,那么的璀璨,十幾雙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匯聚于他。
但吳宇飛他們暫時并不知道我們在搞什么研究,很快就打破了這層氣氛。
開口道:“你去拜過佛燒過香?”
汪可把地圖拿在手里,看了兩眼,眼睛中透露出的神澤就是陌生。
“老牛,我好像記得你不信佛的,你進什么寺拜什么廟,不要胡說八道?!?/p>
陳平真揚手打斷,問道:“牛大力,你再仔細(xì)看一看,你確定真的很熟悉?”
“不用看了。”
牛大力篤定,再道:“陳老,是真的很熟悉,和我老家的那個寺廟特別的像,特別是這個塔尖,它是在后山,占的位置比較特殊,平視角度是看不到的,比須登高望遠(yuǎn)才能看得見?!?/p>
唐凝嫣道:“這個寺廟在哪?叫什么名字?你知道有什么歷史淵源嗎?”
牛大力道:“我老家是江油市的,五六歲的時候,我爸媽為了討生活就帶著我一起來蓉城,二十多年都沒有回去了,這個寺廟還在不在現(xiàn)在我不清楚。但是,據(jù)說它存在好幾百年了,里面是有和尚的,我們叫它大龍寺。聽我媽說,小時候有一次我生病,家里當(dāng)時很窮沒錢看醫(yī)生,就帶著我去了寺廟,燒了幾炷香,還挺靈驗的,沒兩天我就好了。”
“大龍寺?”
“名字都不匹配,那肯定不是這個地方?!?/p>
唐鶴德和金巧巧說道。
牛大力道:“唐老,金阿姨,是我們當(dāng)?shù)厝说慕蟹?,寺廟真名不叫大龍寺,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叫龍泉寺,后來又改了名字,叫廻龍寺。廻龍寺附近還有保王廟,龍隱谷。地圖上的塔尖就在廻龍寺后山的龍隱谷,小時候我偷偷去玩過一次,那里陰森森的,是個埋和尚尸骨的塔林,我被嚇到了后來就不敢去了。”
李新元舉手,道:“陳老唐老,你們好像對這個地圖上這個寺廟很有興趣,是有什么問題嗎?”
都是自己人。
沒有隱瞞的必要。
唐鶴德便道:“事關(guān)小陳。這份地圖也是剛到手不久,我們用排除法排除了幾處地方,師兄又有提示,指向的地方就是地圖上的這座寺廟,極有可能小陳需要東西就在這里藏著。”
牛大力驚道:“不可能吧。大龍寺不是很出名,香火不旺,也不很大,談不上名勝古跡,只是聽說的確有幾百年的歷史而已,陳笙需要的東西怎么可能會在那里?!?/p>
陳平真起身,說著:“保王廟,龍隱谷,龍泉寺,廻龍寺——牛大力,這寺廟附近有江河水域嗎?”
牛大力道:“江沒有,河有。平通河。這條河發(fā)源于三個縣交界處的六角頂,向東南流經(jīng)平武縣南部,北川縣,最后到江油市,在江油市太平鎮(zhèn)鄢家濠東匯入涪江。我們老家就是太平鎮(zhèn)的。所以,看到這份地圖,再看到平通河,我就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p>
嘿嘿嘿嘿——
江小樓走到牛大力身邊,把著他的肩膀,似乎是一臉不壞好意的壞笑,但眼神中又透露著奇異之光。
道:“老牛,我都不知道該用什么詞來形容你這一股及時雨駕到。我們幾個研究幾天,能用的方法試也試過了,但最終行不通,沒有想到你的突然駕到,三言兩句,謎題就解開了。是不是想喝酒,干爹酒架上多得很,我請你喝?!?/p>
“不不不,不一定要喝酒?!迸4罅Φ溃骸按簖埶抡娴暮完愺嫌嘘P(guān)聯(lián)?”
韓小慧道:“我們掌握的信息,只有三分,再加上你的肯定,八九不離十,就是十分?!?/p>
“迂廻為土,我解開了,這句話為兩層意?!标惼秸娴溃骸耙皇撬旅?,二是藏于地下。好好好,好到絕妙。牛大力,你聽好了,既然事情這么湊巧,我得安排你一個任務(wù),你不是有二十多年沒有回老家了嗎,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不是很了解,你盡快回去一趟,就針對這座寺廟,把所有的情況查個一清二楚?!?/p>
牛大力道:“好,我明早回去,是丁是卯,我絕對查個清清楚楚?!?/p>
汪可道:“我跟你一起,我還沒去過江油?!?/p>
李新元道:“那我也去?!?/p>
喜歡湊熱鬧的就讓他們湊,不阻攔。
但我反而心里有一股說不出來的忐忑。
說高興,其實也高興,畢竟巧合,一破玄關(guān),不用再費腦子胡亂去猜想。
說擔(dān)心,那是因為我真的曾被恐嚇了,對方說得很直接,時間很快,地點死亡地。
照現(xiàn)在來看,假如牛大力回去一查一探果真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從時間上來說,的確很快。再順著往下分析,豈不就說明那個王八蛋也在那里守株待兔,等著要我的命?
媽的。
本命年,真的這么難過的嗎?
正在這時,唐凝嫣的電話突然響了。
我們所有人噤了聲,不影響她接電話,然而,她接聽電話沒說幾句,電話掛斷,她臉色反而陰晴不定。
我問道:“凝嫣,出什么事了?”
唐凝嫣道:“電話是舅舅打來的,他現(xiàn)在在國外趕不回來,他說就之前大概一個小時,外公在家里摔了一跤,爬不起來了,保姆打了120,現(xiàn)在醫(yī)院里保姆和外婆在照顧著,具體什么情況,暫時還不清楚。其余上官家的人,暫時也都不在蓉城?!?/p>
唐鶴德接話,幸災(zāi)樂禍,道:“嘿嘿,報應(yīng),當(dāng)年還詛咒我唐家所有人不得好死,現(xiàn)在好了,我們都沒有倒霉,反而是他自己?!?/p>
金巧巧向他射去冷光,道:“當(dāng)年發(fā)生了什么事,你又不是不清楚,他痛心疾首,失瘋失語,甚至和我們斷絕往來,站在他的立場也說得過去。說到底,上官庭是凝嫣的親外公,都說血濃于水,事情也過了幾年,有仇有恨也淡化了,只不過,你們彼此沒有主動打破這墻而已?!?/p>
我只知道舅舅叫上官復(fù)。
現(xiàn)在才知道曾經(jīng)當(dāng)過大官的外公叫上官庭。
他老年人,摔倒了,倒霉,不是好事,但現(xiàn)在上官復(fù)主動給唐凝嫣打來電話,站在某種意義層面又是好事,可修破鏡之圓,再續(xù)親緣。
我鼓動,說道:“凝嫣,不要猶豫了,他可是親外公,舅舅又不在蓉城,上官家族的人又不能第一時間趕到,坦白的說,他這么大年齡躺在醫(yī)院病床上,挺可憐的。但他又不可憐,不是還有你嗎?”
唐鶴德大壞人,竟阻止道:“凝嫣,不要去,讓他橫,讓他狂,讓他自己現(xiàn)在舔舐孤獨傷。哼,詛咒我唐家所有人不得好死。哈哈,上官家才不得好死?!?/p>
“唐鶴德——!”
金巧巧怒了。
他就焉了,慫了。
唐凝嫣一時躊躇,不知所措。
但我冷眼瞟了唐鶴德,繼續(xù)鼓動,道:“凝嫣,我記得以前就和你提過這件事,修復(fù)兩家冰凍的關(guān)系?,F(xiàn)在突然出現(xiàn)這樣,我相信外公不會有大問題,但卻是一個契機。再則,他畢竟是老年人,此時此刻孤獨的在醫(yī)院,心里其實也很希望親人的陪伴啊。不要猶豫了,走,我開車?!?/p>
“好吧——吳宇飛熊剛,你們這些人自行安排。牛大力,記住陳叔交待你的事,務(wù)必近兩天辦妥。”
隨后。
我特意勸了一下唐鶴德,讓他跟我們一起,他固執(zhí)上頭,打死都不去。
放棄他。
我,唐凝嫣還有茶茶,三個人前往醫(yī)院。
華西醫(yī)院,骨科。
怎么說上官庭也是曾經(jīng)當(dāng)過大官,方方面面,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也有一定的關(guān)系相處,所以很自然入院住院檢查這一套很迅速,服務(wù)也很周到。
當(dāng)我們來到住院部,找到單人病房。
唐凝嫣敲了敲門,推門而入,先見到的是照顧兩老的保姆,據(jù)說在上官家呆了很多年,顯然認(rèn)識唐凝嫣。
回頭便道:“凝嫣小姐來了?!?/p>
這時,一個銀發(fā)的阿婆從病床走了過來,她穿著很有品味,談不上富貴,但就是很講究,見到唐凝嫣,主動的笑著,牽著她的手?!澳?,你來了。你外公不知道是不是老糊涂,剛洗完澡,結(jié)果不小心摔了一跤。”
唐凝嫣回以笑臉,道:“外婆,檢查做了嗎,情況怎么樣?”
她說道:“檢查都做完了,問題不大,主要是老胳膊老腿不經(jīng)摔,看樣子得住幾天院。這個小伙子是誰啊,這個小朋友挺乖,她是誰啊?!?/p>
“外婆,他叫陳笙,是我男人,她是我女兒,茶茶——”
外婆的名字在來時的路上,唐凝嫣告訴過我,叫李修敏。
我當(dāng)然是不敢直接叫她名字,點頭哈腰,賠臉訕笑。
然而,當(dāng)唐凝嫣介紹了我們的身份,李修敏如若石化,怔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繞開她。
來到病床前。
病床上躺著的七十來歲的老頭,精神面貌還很精神,皮膚上多多少少有幾塊老年斑,他閉著眼睛,可是,憑著我的眼力,他眼皮一抖一抖的,明顯是在裝睡。
茶茶繞過去,趴在病床前,碰了碰上官庭,道:“外祖爺!”
上官庭頓時睜眼。
驚愕。
“你是誰啊——?”
“我是茶茶,陳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