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下旬,京城依舊有點冷,天也陰沉沉的。簡沫沒等司機,裹了件大衣就出門,自己打車去了天盛。
但急于出門,連手機都忘記帶了。
還好劉姨習(xí)慣給她衣服里塞點錢,她從兜里掏出一張百元大鈔,結(jié)果出租車司機沒零錢找,說現(xiàn)在付現(xiàn)金的人太少了,簡沫也沒計較,說不用找,司機就開開心心的走了。
臨走前還不忘說她這個小姑娘大方有前途,是干大事的人,簡沫嘴角露出一個很淺的笑,算是回應(yīng)。
下車站定,簡沫看著眼前的大樓,有一股無言的自豪感,即便是在高樓林立的京城,天盛也絲毫不輸氣勢。
眼看著天要下雨,簡沫快速走進大廳。公司前臺人員見到她,找人把她帶到了18樓的辦公室。
黑白主題的辦公室,又空曠又干凈整潔。除了必要的辦公用品和一個呈“L”型的沙發(fā),一點多余的裝飾用品都沒有,這倒是很符合盧陽工作狂的性格。
帶她來的人囑咐了幾句有事找他們之類的話就出去了。辦公室里有暖氣,沒有外面這么冷,簡沫脫下大衣,剛坐下就聽到了里面東西摔碎的聲音,好像是從隔間里傳出來的。
簡沫先是被這聲音嚇了一跳,而后她又重新穿上衣服 ,慢慢向隔間走去。
隔間的門是虛掩著的,并沒有關(guān)緊,剛好留了一條縫,可以看清里面的一些情況。里面沒有開燈,在小窗戶透進來的光的照映下,簡沫隱隱約約看到了一個清瘦的人影。雖然看不清臉,但可以肯定的是這人肯定不是盧陽。
這人不會是小偷吧?
但這個想法很快就被簡沫否決,別說進18樓了,無關(guān)人員連大門口的保安處都過不了,肯定是盧陽的什么貴重客人,不然不會連隔間都讓人進。
這么想著,簡沫就輕手輕腳打算把門帶上,結(jié)果門“吱嘎”一聲響了,嚇得她趕緊松手,但里面的人還是聽到了她這邊的動靜。
男人停下手里收拾的動作,抬起頭看了過來。
簡沫瞬間走也不是,只好停住腳步,狐疑的盯回里面的人。
她也在這一刻看清了他的模樣,莫名屏住了呼吸。
男人神情懶散,顯然剛睡醒不久。五官輪廓利落分明,臉上的笑意不達眼底,看起來溫和卻難以靠近。
內(nèi)雙大眼睛,瞳仁卻很黑。眉眼斂起,頗有點勾人的意味。
他手上還拿著碎了半邊的杯子。
一時間,簡沫的腦子短路,不知道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
場面仿佛定格住。
兩人都停在原地,沒有多余的動作。
沒過多久。
男人重新垂下眼,慢條斯理的把手里的碎杯子扔進垃圾桶,又把地下的渣渣掃干凈。
這期間,簡沫就讓出一條路,看著他進進出出。
男人穿著簡單的襯衣和黑色直筒褲,他身上的襯衣有些舊了,走路帶起的風(fēng)都能把它吹得輕輕飄起。
路過身旁時有一股淡淡的洗滌劑味道,聞起來簡單溫和,一點兒也不反感,簡沫覺得很舒服。
不到一分鐘,他就連帶著隔間里的床一起收拾完了。
男人收拾完自覺坐到沙發(fā)上,像沒骨頭似的,神情依舊是懶撒、沒睡醒的樣子。他抬了抬眼皮,像才發(fā)現(xiàn)這小孩一般,笑笑示意簡沫也過來坐。
簡沫沒坐,在離他有點距離的沙發(fā)旁站著。他也不勉強,卻解釋起了剛剛的事:
“不好意思啊,剛剛喝水不小心打壞了一個杯子?!?/p>
聲音低沉卻不老練,有著少年的朝氣,很是好聽。
簡沫沒應(yīng)聲,怔怔的看著他,但面對男人溫和的目光,手卻莫名不自覺跩緊了衣角。
男人又問:“你是張總家的小孩吧?”
張總?
又是誰?
簡沫這回給了點反應(yīng),搖了搖頭。
“那應(yīng)該是親戚家的?!彼路鹱匝宰哉Z般,笑得很治愈,聲音也溫柔:“幾年級了?”語氣就跟聊家常無異。
簡沫悄悄裹緊了身上的大衣,試圖遮住自己圓滾滾的身體,看著他慢慢吐出兩個字:“初二?!?/p>
“看不出來,”他輕聲笑了笑,“我以為還在讀小學(xué)?!?/p>
不知道為什么,簡沫聽到這話莫名不開心,低著頭又不說話了。
察覺到小朋友的情緒,男人找補般的說:“這說明你顯小,多好,像哥哥,想年輕就回不去咯?!?/p>
簡沫這才重新看向他,他依舊笑得溫柔。簡沫想,他挺愛笑的。
而且他應(yīng)該跟老字還沾不上邊吧,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只是很高。
但她還是沒有回應(yīng)。
“…………”
“你這小朋友也太沉默寡言了,比哥哥還...沉穩(wěn)?!?/p>
簡沫一向如此,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問題,但在這個男人面前,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沉默寡言是異樣的表現(xiàn),或者說她有點在意這種說法。
但她依舊不知道說什么,只是時不時用余光偷偷瞥他一眼。
場面又陷入沉默......
男人大概是覺得無聊,又開始找話:“小朋友,說不定你還見過哥哥,哥哥上過電視,還有粉絲呢?!?/p>
簡沫搖搖頭,表示自己沒見過。
男人以為話題又終結(jié)了,卻聽到女孩問了句:“粉絲?”
男人有點意外,接話道:“嗯,以前更多,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剩一些。”
簡沫問:“叫什么?”
“泡沫?!?/p>
簡沫想把話題繼續(xù)下去,但她不知道說什么,便問了句:“為什么叫這個?”
“因為他們就跟泡沫一樣?!蹦腥丝嘈σ宦?,“一吹就散,前兩年換的,是不是很形象?”
他說這些話時,眉眼間有一股化不開的淡淡憂傷。
但卻沒有任何的埋怨與諷刺之意,語氣也平淡的像是在陳述一件客觀事實。
簡沫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鬼使神差的說了句:“那我肯定不是?!?/p>
男人怔了下,“嗯?”
“堅定的泡沫?!焙喣D了下,“我叫簡沫。”
男人明白過來,知道她在用諧音梗,眉眼瞬間舒展,爽朗的笑聲也傳進簡沫的耳朵里,“原來你叫簡沫啊?!?/p>
簡沫點了點頭,覺得他還是笑的樣子更好看些,像初升的太陽一樣溫柔明媚。
她其實也想問問他叫什么,可這樣會很奇怪吧,素不相識的人干嘛要問這些。
“過來點,哥哥不欺負小孩?!蹦腥诵φf著順勢坐過來。
簡沫沉默著往前走了幾步,后背緊繃,整個身體也感覺麻麻的,連手上拽衣角的力度都在不自覺加大。
“那既然你都告訴哥哥名字了,作為交換,哥哥也告訴你哥哥的名字?!蹦腥艘驗樗齽倓偟睦湫υ捤坪醺鼰崆榱诵?,對她這個小朋友也表現(xiàn)出了些許喜愛。
簡沫卻因為他的話猛地抬起頭來,心也跟著提起來。
男人緩緩說道:“哥哥叫——”
“盧總,簡沫小姐在里面等了有一會兒了?!?/p>
身后傳來腳步聲和一個成熟男聲。
接著下一秒就是辦公室門打開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