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馬家堡得到劉如京的消息,李蓮花和方多病當晚便去了郊外客棧。
“也不知道無恙怎么樣了,你說她也是,被笛飛聲傷的那么重,好好休養(yǎng)些時日再走也不遲啊,這么一聲不吭地跑了,如今也不傳個信,叫人擔(dān)心?!?/p>
方多病見周圍環(huán)境越來越偏僻荒涼,心下不免有些涼嗖嗖的,忍不住碎碎念起來。
李蓮花觀察著四周,隨口回道:“你當人家跟你一樣,整日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呢。”
方多病不樂意了:“什么叫無所事事游手好閑,小爺可是志向遠大腳踏實地的人,咱們這不就在做實事嗎?!?/p>
李蓮花純粹就是懟習(xí)慣了,聞言也沒反駁,此時他們已經(jīng)看到了破敗的客棧,以及外面亮著的鬼燈籠。
方多病兩步上前:“鬼燈籠?看來就是這兒了?!?/p>
不遠處的客棧里突然傳出東西打翻的聲音,與此同時一男一女慌慌張張地跑出來,還不忘回頭罵了劉如京幾句。
李蓮花和方多病對視一眼,“走?!?/p>
他們沒想到會在這里碰見笛飛聲,還是失憶的笛飛聲。
李蓮花拉過笛飛聲的手給他把脈,盯著昏迷的人,心下暗嘆——大魔頭的人情,還真是不好還吶。
最后方多病不情不愿地花了一千兩銀子“買下”笛飛聲。
向劉如京詢問消息的計劃因為突然出現(xiàn)的笛飛聲,和劉如京抗拒的態(tài)度而不得不暫緩,兩人只好先帶著笛飛聲回到蓮花樓。
“我現(xiàn)在滿身的尸臭味,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方多病剛剛破財,還是為敵人破財,現(xiàn)在火冒三丈。
李蓮花不緊不慢地給笛飛聲把過脈,又把他手里的字仔細看過一遍,才跟他解釋。
方多病慢慢被說服。
笛飛聲醒來后雖然失憶,但他到底不是方多病那個什么都信的,沒被完全忽悠住。
除了腦海里零碎的兒時記憶,最讓他在意的是手心里的字——他認得出那是他自己的字,寫著“找李蓮花”,但是除此之外還有一個被劃掉的字,雖然看不太清但他莫名覺得那個字應(yīng)該是“謝”。
同樣的,李蓮花對那個劃掉的字也很在意,那是一種沒來由的直覺,但是被水泡過后笛飛聲手心的字已經(jīng)淡了許多,他認不出來那是個什么字,只能暗暗記在心里。
————
“殿下,找到了?!?/p>
趙衡這些日子幾乎翻遍整個大熙,卻遲遲尋不到昭翎公主蹤跡,如今總算找到人,恨不得淚灑當場。
謝嵐君擱筆,“說。”
趙衡連忙將搜集到的情報呈上:“殿下,屬下從昭翎公主失蹤的地方找起,發(fā)現(xiàn)昭翎公主被一伙人販子拐走,輾轉(zhuǎn)賣入一處名為女宅的地方,里面機關(guān)重重還有不少侍衛(wèi)和高手坐鎮(zhèn),地理位置又極其偏僻,這才令底下人遍尋不得?!?/p>
“另外,屬下等查探這個地方時,發(fā)現(xiàn)女宅的主人玉樓春每年都會召開‘漫山紅’邀請江湖奇人參宴,但是數(shù)年下來竟無人知曉女宅到底在何處,而且屬下發(fā)現(xiàn)女宅里的女子其實都是被拐進去的。”
趙衡面上出現(xiàn)一抹憤慨之色。
謝嵐君仔細看過紙上的信息后,眼底有欣賞之色閃過。
這些女子雖柔弱,卻沒有在日復(fù)一日的無望中放棄自己,反而互相扶持堅持自救,她們值得敬佩。
“派人護著昭翎了?”
“謝一和謝三已經(jīng)潛入女宅,一明一暗保護公主殿下。那女宅的地理位置實在刁鉆,單憑輕功,只有他們二人能上前?!壁w衡面露羞慚。
謝嵐君沒怪他,人各有所長,有短板不是什么過錯。
“香山,玉樓春,正好,本宮親自會一會。”
謝嵐君眼中寒光一閃而過,趙衡驚訝抬頭:“可是殿下,您如今……”
趙衡欲言又止,謝嵐君知道他要說什么。
無非就是她前些日子劫刑場,現(xiàn)在被禁足在長公主府,怎么可能到千里之外的香山呢。
謝嵐君眼底升起一抹戾氣,又被她壓下去:“那也得要看他關(guān)不關(guān)得住本宮?!?/p>
趙衡一愣,旋即垂首不語。
——殿下這一回……怕是真的失望了。
“請關(guān)俠醫(yī)來?!?/p>
謝嵐君將情報燒掉,一邊吩咐到。
——正好,趁此次機會徹底將剩余的毒解掉。
“是?!壁w衡應(yīng)下,行禮退后兩步,轉(zhuǎn)身離開書房。
關(guān)河夢從半月前便隨謝嵐君入京,暫住長公主府,因為關(guān)河夢為謝嵐君解毒的療程到一半,謝嵐君便得到消息,蘇家涉險謀逆,全家都被下了大牢。
她知道不能等了,這是那些人逼她現(xiàn)身的詭計,她明知是圈套,卻不得不入套。
而唯一讓她寒心的是,皇兄竟然放縱那些人就這么污蔑老師,甚至……默認了他們的陰謀。
謝嵐君眼底劃過自嘲,竟是被父皇說中了。
“你要縮短療程?不可能!”關(guān)河夢一進門便說到。
謝嵐君沒有著急勸他,請他坐下后給他倒了杯茶,才緩緩開口:“我如今的處境你是知道的,我既回了京城,便不可能再置身事外,安居于長公主府?!?/p>
“我回來了,想殺我的人數(shù)不勝數(shù),我沒有時間慢慢來?!?/p>
“老關(guān),長公主府和玄甲軍已經(jīng)沉寂太久,十萬亡魂也已經(jīng)等了七年,本宮,還有本宮身后的擁躉沒有時間也沒有辦法再等下去了?!?/p>
關(guān)河夢嘴唇翕動,謝嵐君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么,搖搖頭:“本宮是大熙的長公主,是玄甲軍的主帥,從不可能偏安一隅。我若是退,我身后的無數(shù)人便要為此喪命?!?/p>
關(guān)河夢最終還是答應(yīng)了謝嵐君的請求,只不過……
“縮短療程,你會比之前痛苦百倍。”
謝嵐君似是不在意地笑笑:“有何可懼?本宮最能抗痛?!?/p>
關(guān)河夢別開眼。
——傻子,忍痛這種事有什么可驕傲的。
三日后,大朝會。
最近京城中朝堂上,氣氛都格外詭異緊張,頗有一種風(fēng)雨欲來的沉悶感,只因消失七年的純熙長公主殿下回來了。
自純熙殿下回到京城,皇帝與純熙長公主之間的關(guān)系就相當微妙,眾大臣這些日子都是夾著尾巴做人,生怕成為這兩尊大佛之間斗法的炮灰。
奇怪的是除了純熙殿下劫刑場那一日,皇帝下旨禁足了長公主,之后便沒了動靜,長公主府也一如既往,仿佛除了府中多了一位主子,其余便沒有不同。
直到今日,當看見先帝身邊的趙公公出現(xiàn)在朝堂之上時,大臣們有一種直覺——皇帝和長公主之間的斗爭,正式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