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腐爛程度上來看,應(yīng)當(dāng)不超過四五日?!?/p>
方多病蹲下查看那截斷掌。
“那就說明,這個鬼啊,他還是在殺人?!崩钌徎ㄟ@話頗有一絲絲哄孩子的嫌疑。
笛飛聲和謝嵐君同步扭頭看他。
李蓮花扒拉過謝嵐君的腦袋,還拍了拍,對著笛飛聲沒好氣道:“你看著我干什么呀?你好好想一想,我們進(jìn)來客棧這么久了,說不定早已經(jīng)被人家盯上了。”
笛飛聲似乎笑了一下,扭過頭不想看他裝模作樣。
李蓮花頗為認(rèn)真地嘆了口氣:“如果不趕快離開這個客棧,我們啊,兇多吉少?!?/p>
在場四個人,只有方多病把李蓮花的話當(dāng)真了。
謝嵐君默默偏過頭。
——傻小子。
“哎!你們看門框上是什么?”
方多病偶然間瞥見門框上的指印,驚呼出聲。
“看來這只手,指力驚人啊?!?/p>
笛飛聲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微瞇起眼。
李蓮花垂下眼思索,手指無意識地捻動。
方多病又找到一個殘缺的銅爐:“竟然能將韌性這么強(qiáng)的銅爐劈開了。”
笛飛聲臉上總算有了些興趣:“一劍能把銅爐劈成這樣,武功不低啊?!?/p>
謝嵐君贊同地點(diǎn)頭。
“不過還是在我之下。”
謝嵐君私以為笛飛聲這個笑容和語氣好不得意。
她默默點(diǎn)頭,卻突然頓住。
[“東海之戰(zhàn),李相夷輸了,他應(yīng)該第二。”]
[“輸給我,這么放不下?”]
……
突如其來的記憶片段,伴隨著腦袋里針扎似的刺痛,謝嵐君一時不察悶哼出聲。
李蓮花第一時間察覺到她不對勁,連忙握住她的胳膊:“怎么了?”
笛飛聲臉上的輕松消失,眼底藏著一絲擔(dān)憂。
謝嵐君反抓住李蓮花的手腕,克制住自己的力量。
半晌,疼痛如潮水般退去,消失的無影無蹤。
“沒事。”
李蓮花仔細(xì)觀察她的表情,確實(shí)沒有勉強(qiáng)之色,他才稍稍放心。
若非蒼白的唇色,怕是誰都瞧不出謝嵐君剛才經(jīng)歷過痛苦。
經(jīng)過這么一出李蓮花也沒心情陪暗處的人慢慢做戲了,視線掃向四周開始分析。
“劍痕從銅爐中劈開,劍鋒卻偏左三分,這個招式很像是朝月派的。”
“還有,這個門框上的指紋和掌印,也都是人所為,指力能嵌入硬物寸余,還有爪紋輔以左右,這個是昆侖派的外家功法?!?/p>
笛飛聲也認(rèn)真了些:“又是朝月又是昆侖,看來還真有一群武林高手在這兒打斗過。但若只有武林高手,又怎會有這么多野獸的痕跡?”
李蓮花看著被生生撞斷的柱子,也有些不解:“莫非是什么以馴獸為主的門派?方小寶,你有沒有聽說過這樣的門派?”
方多病擰著眉,思索半晌有些泄氣:“不曾聽說。”
李蓮花也沒有過多失望,又換了個角度思考:“那這些人都去了哪里呢?”
笛飛聲:“打完架不管是輸是贏,自然是要離開了?!?/p>
李蓮花心累:“這里是客棧,這些年一直荒在這里難道就沒有人收拾嗎?”
笛飛聲一想也是:“這里死了這么多人,又貼了這么多符不敢進(jìn)來,有鬼?。俊?/p>
他本是隨口一說,三人卻在下一瞬感受到一絲異常的動靜。
李蓮花的視線停頓在某一處,眼中寒光乍現(xiàn)。
“找個地方奇奇怪怪的,咱們還是走吧。”
李蓮花思索再三,此時本就是夜里視物受阻,謝嵐君又身體有恙,他縱使能保證自己和笛飛聲全身而退,卻也得為謝嵐君和方小寶考慮一二。
方多病卻突然出聲叫停住三人:“這里好像有道暗門?!?/p>
笛飛聲欲上前查看,他旁邊的謝嵐君卻突然抬手制止。
李蓮花此時也不得不解釋:“這里只有我們四個人,”他指了指墻邊,“為何這里有一雙腳印?”
變故來的猝不及防。
“小心!”
李蓮花手中的火折子被打落,在那“怪物”臉旁劃過。
謝嵐君借這一瞬看清了那怪物的模樣。
皮膚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像是死了許久的尸體,看得出來原本應(yīng)當(dāng)是人,身上卻沒有一根毛發(fā)。
仿佛一具骷髏外裹著一張皮。
笛飛聲兩招掀飛那怪物,將其打落至樓:“追!”
李蓮花忙拉住他:“別追了!”
笛飛聲猶豫一瞬還是停下。
“剛剛那是什么東西?”方多病驚魂未定。
謝嵐君盯著怪物消失的發(fā)現(xiàn)臉色凝重。
她心中下意識覺得此事不簡單,背后可能藏著骯臟的陰謀。
這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像她對危險的洞察,說不清為什么。
從樓上下來,他們打算退出客棧,先找個地方歇息一晚。
門口突然出現(xiàn)一個打著燈籠的佝僂身影,四人下意識屏息凝神。
——雖然不信神鬼,但此情此景之下,剛剛經(jīng)歷過不可名狀的怪物,又來這么一出,實(shí)在是很難讓人不警惕。
連經(jīng)歷過無數(shù)大風(fēng)大浪的李蓮花笛飛聲謝嵐君三人都生出些許緊張,方多病就更不用說了。
好在這次來的不是什么怪物,也不是畫本子里的妖怪,而是這石壽村的長老。
面對不懷好意的石長老,四個人當(dāng)然是選擇跟著她走了。
——當(dāng)然,方小寶依舊是傻愣愣相信人家是真的和善的那個。
倒不是說他一見面就相信了這位石長老,只是在人家盛情款待用膳時,他是半點(diǎn)沒有懷疑。怎么說呢,有點(diǎn)警惕,但不多。
“多謝石長老的盛情款待,只是我等怕是只能辜負(fù)石長老的好意了。內(nèi)子身體不大好,在下原本是同內(nèi)子的幾位兄弟一起,帶夫人南下尋藥,這意外迷了路才走到這里?!?/p>
“為著夫人的身子,在下與兩位舅子一直在禮佛,怕是沒辦法沾這些吃食了。”
李蓮花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歉意,說到夫人——也就是他身邊的謝嵐君時,眼中更是情真意切的擔(dān)憂心疼。
方多病原本就不小的狗狗眼睜得更大了。
——好家伙,他就知道李蓮花對長公主絕對心懷不軌!
連抱著刀靠在門邊當(dāng)“門神”的笛飛聲都回過頭看了他一眼。
謝嵐君眨眨眼,看著李蓮花的眼神有些懵懂,李蓮花突然有些心虛。
——雖然只是一時的權(quán)宜之策,但要說他沒有一點(diǎn)私心在里面,那是說給鬼聽鬼都不信。
——他自己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