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亦云在古董店天井栽了一棵藍桉。

樹皮剝落如潰爛的蛇蛻，汁液滴入青磚縫隙，毒死所有企圖靠近的蕨類。白蝕總在樹下午睡，蒼白的臉映著藍紫色瘴氣，像一具被釘在十字架上的標本。

“你養(yǎng)它做什么？”某日他撫摸著樹干上刀刻的咒文——那是謝亦云親手刻的“白蝕”二字。

男人從背后環(huán)住他，匕首抵住腰窩：“它的毒素會殺死周圍所有植物……除了釋槐鳥。”

刀尖挑開襯衫下擺，鮮血滲進樹根：“而你，就是我的釋槐鳥。”

白蝕在劇痛中發(fā)笑。

這棵樹分明是謝亦云的具象化：霸道、排他、用毒性宣告主權(quán)。而他被啄食的心肝，早成了鳥喙下的腐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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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蝕開始收集死鳥。

夜鷺、山雀、誤入藍桉毒霧的烏鴉……他將它們制成標本，懸掛在謝亦云的臥房梁上。每當謝亦云壓著他親吻時，那些空洞的眼眶便簌簌落下羽毛。

“你連尸體都要嫉妒？”謝亦云咬破他鎖骨，嘗到藍桉汁液的苦味。

白蝕將一支烏鴉翅骨插進他肩胛：“它們至少死得自由。”

這場性事像兩具骷髏互相撕咬。床頭的藍桉花突然盛開，劇毒花粉灌滿房間。謝亦云在窒息般的快感中掐住他脖頸：“叫啊……讓那些死鳥聽聽，你是怎么在我手里化成一灘血的！”

白蝕卻伸手掰斷窗欞外的藍桉枝，將斷口狠狠扎進對方后背：

“你早把我的心啄空了……現(xiàn)在，輪到我來吃你的內(nèi)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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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亦云的尸體被發(fā)現(xiàn)時，渾身爬滿藍桉根須。

樹根從他眼眶與肋骨間穿刺而出，如同大地伸出的蒼白手指，將死者釘成獻給某人的祭品。警察撬開密室后集體嘔吐——三千只釋槐鳥標本組成巨型巢穴，中央玻璃棺內(nèi)，白蝕穿著謝亦云的唐裝，胸口綻放著藍桉花。

法醫(yī)報告顯示：他的血液含有超出致死量300倍的藍桉毒素。

最詭異的是一封以樹皮寫就的遺書：

“我殺死了蝴蝶、苔蘚與甲蟲，

清空整座森林等你棲息。

現(xiàn)在，請啄開我的頭骨，

在腦漿里筑你永恒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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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董店被推平那日，藍桉樹突然轟然倒塌。

人們發(fā)現(xiàn)地底根系糾纏著兩具白骨，頸椎骨縫生出連理枝般的紫色花藤。一只從未見過的黑羽鳥終日棲息在花藤上，啼叫聲像哭又像笑。

風水先生抖著羅盤喃喃：“這是怨侶化的桉……碰不得！誰砍樹，誰就得替他們背孽債！”

后來有個醉漢不信邪，掄斧劈向樹干。

暗紅色汁液噴濺而出的瞬間，他慘叫倒地——皮膚潰爛處浮現(xiàn)出細小文字，正是白蝕遺書最后一句：

“除了你，我殺死全世界；除了我，你無處可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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