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很多年以后,那片紅墻金瓦我已不再熟悉,只記得她二人的背影。
“不行,不行,這個也不行,你們送進(jìn)來給公主當(dāng)侍衛(wèi)的都是些什么人,都沒什么合格的!”
“恭喜許希合贏得頭籌”
南盼歡低頭,看著單膝跪地的新侍衛(wèi),將她扶起身來,這才發(fā)現(xiàn),這侍衛(wèi)比自己高出了半個頭之高,她好奇的看著眼前之人,那侍衛(wèi)卻被她盯的不自在,又將頭深深的埋了下來。
南盼歡此時終于開口道:“從今日起你就是本公主的護(hù)衛(wèi)了,你叫什么名字?”
那侍衛(wèi)彎著腰低著頭,雙手抱拳,恭恭敬敬的朝南盼歡說:“回公主,臣女名叫許希合”
“許希合啊,當(dāng)真是個好名字,那我以后喚你阿許可好?”南盼歡將臉湊到許希合的跟前,甜甜的笑著,似乎周圍的空氣都要融化。
“謝公主賜名”
“阿許你一個女子是怎么通過層層篩選的”
“回公主,臣自小習(xí)武,練過不少本事”許希合將頭扭了過去,南盼歡一直盯著她,讓她的臉有些發(fā)燙。
“阿許,你今年多大了”
“回公主,臣剛過及笄一年有余”
沒想到眼前之人竟然只比自己大上兩歲,看起來卻很成熟了。反觀自己,連規(guī)矩都還未曾學(xué)明白,喜歡在院子里面到處亂跑因此常被母后責(zé)罰,走起路來頭上的金步搖都是晃動的。
許希合一身紅衣也沒能遮住她臉上的紅暈,黑發(fā)被高高束起,腰間佩戴者一把長劍,風(fēng)帶著衣袂飄動,只記得她有一雙赤色的眼睛,那雙眼鋒利、無聲、卓絕、猛烈又凜冽。她站在那里,乘著整個天空的風(fēng),像一只孤獨(dú)又高傲的鷹。
“阿許,你以后不用每句話都說?回公主?,這樣子很生分的”
“是”
“阿許,你別老是低著頭了,抬起頭,看看我嘛”
“臣,不敢越界”
“既然你是本公主護(hù)衛(wèi),就要聽我的”
“是”
“阿許,我們是不是之前見過啊,我覺得你好生面熟”
“回…臣第一次入宮”許希合的臉上紅暈慢慢褪去,但是呼吸仍是混亂的,她赤色的眸子在對上那抹帶著光亮的桃粉色變的柔和。
她說謊了。
她在年幼時的冬日,見過光的。
遇見光的那天,正逢冬日,鵝毛般雪花簌簌地不斷往下落,織成了天幕雪簾。如同柳絮一般,銀一樣白,玉一樣潤,一朵朵一簇簇,紛紛揚(yáng)揚(yáng)冉冉飄落,閃著寒冷銀光。約是天公派來小天使吧。又或者是天使撒下無數(shù)透明潔白梨花瓣。許希合一個人蜷縮在街邊的一角,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寒衣,她呼著熱氣,希望可以為自己取暖,可是剛呼出來的氣瞬間化為白煙,冷的不行。
她的面色通紅,身體僵硬,有那么一瞬間感覺自己活不過了那個冬天。街上的人冷冷清清,沒有人駐足留下關(guān)照她,人心如這雪一般冷。
就在許希合快要冷的失去意識的時候,她聽到了一個小女孩哼著歡快的調(diào)子朝她這邊走過來,她在迷離之際看到了一張粉嘟嘟皺著眉頭的臉蛋頭上帶著珠釵,感受著她身上溫?zé)岬臍庀ⅰ?/p>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一間客房里面,身旁生著火炭,她將手和腳靠著火爐,感受著前所未有的溫暖?!澳阈蚜藛?,快來吃點(diǎn)東西”幼年的許希合聽到了一陣悅耳的聲音,她發(fā)誓,那絕對是她聽過最好聽的聲音。
她滿眼感激的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小女孩遞給自己一碗粥,看起來同自己一般大,看著她華麗的衣著不禁陷入了深深的自卑,手指扣著單薄的衣服。“公主,你這樣是要被皇后責(zé)罰的”一旁的小侍女拉了拉南盼歡的衣袖,“你當(dāng)?shù)袅艘恢е焐O子就為了這個小乞丐”
“小乞丐”是啊,許希合現(xiàn)在也只不過是個小乞丐而已。南盼歡可沒管這么多,坐在她的身邊替她擦干凈了臉上的污漬,:“你叫什么名字啊”許希合哆哆嗦嗦的,現(xiàn)在她的身邊坐的是當(dāng)朝公主,她學(xué)著大人們的模樣跪在地上回話,南盼歡則是趕緊將她拉起來,讓她先把粥吃掉再講話。
許希合狼吞虎咽的吃著熱騰騰的粥,一點(diǎn)都不燙嘴,大口大口的啃著肉包子,南盼歡帶來的小菜她倒是一口沒吃,肉包子才是最好吃的。她太久沒有吃東西了,包子卡在了喉嚨里使得她呼吸不過來,咳個不停。南盼歡拍著她的背,為她拿來了水
公主,原來一點(diǎn)也不嚇人。
“我只知道我姓許”
“怎么會沒有名字呢,你的爹爹娘親呢”南盼歡有些不解的問道,“爹爹娘親…”許希合念著這四個字不由得出了神哭了起來。她曾無數(shù)次的羨慕過別人。南盼歡自小在深宮里長大,不知道人間有如此落魄的人,只能無助的安慰著許希合?!澳俏医心惆⒃S吧”
“阿許,阿許”自己以后就叫阿許了,她有名字了。
安頓好許希合之后,天色已晚,南盼歡跟許希合睡在同一件房內(nèi),兩個小孩子緊緊挨著相互取暖。許希合第一次感覺到溫暖。
第二日一早,許希合醒來就找不到南盼歡的蹤影,只見到桌上留下了一張歪七八扭的字條。她拿著這張字條到處去問別人才知道南盼歡清晨就已經(jīng)離開了,還給她留了些銀兩。她朝著周圍的人打聽才知道當(dāng)今公主的名為,南盼歡。告訴她字條的好心人收養(yǎng)了她,為她取名,許希合。
今日再次見到南盼歡,與兒時記憶里的那個身影逐漸重合,一點(diǎn)也沒變。
南盼歡用手在許希合面前晃了晃:“阿許,你發(fā)什么呆呢”
“沒什么,公主我們該回了”
南盼歡倒是一點(diǎn)也不怕生,牽起許希合的手就朝著公主殿跑去,頭上的珠釵一晃一晃的,一步一響,裙子隨著腳步擺動。許希合就這么被她牽著跑。
“公主,慢些,小心摔了”
南盼歡與其他公主不一樣,不喜歡被規(guī)矩和禮教束縛,嘗嘗拉著許希合一起逃課然后被母后責(zé)罰。南盼歡提起裙擺飛快的在花園里跑著,:“阿許,快來追我啊”
“公主小心些,這樣是要被皇后責(zé)罰的”許希合不緊不慢的追趕著南盼歡卻始終保持著一些距離。南盼歡一邊回頭一邊朝許希合做著鬼臉,沒有注意腳下的路,被石頭絆住,腳崴摔倒了。她吃痛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跟腳踝,白凈粉嫩的小臉上沾了一層灰,頭上的金步搖纏繞到了一起,膝蓋上擦破了一點(diǎn)點(diǎn)皮有要流血的跡象,她試著要站起來可是腳踝實(shí)在是太痛了,剛一起身又摔了個屁股噸。
“嗚嗚嗚,阿許,好痛”南盼歡委屈的朝著許希合哭訴,“你拉我起來”說著朝許希合伸出手,許希趕忙拉過她的手,畢恭畢敬跪在地上說了一句“是臣失職,請公主責(zé)罰”
南盼歡拍了拍身上的灰把她拉起身來,笑著說:“我又沒有怪你,是我自己沒有看路,阿許你以后不必如此”兩個小小的酒窩好看極了。她從懷中拿出糖塊,自顧自的往嘴里塞了一塊,還往許希合手里也塞了一塊,:“阿許,嘗給你吃糖,可甜了”。許希合接過糖塊卻沒有吃,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跟著南盼歡走到了小湖旁邊,見她拿著手帕沾水,擦了擦臉上的灰跟傷口處。
“公主,水臟,我送你回去清洗”許希合搶過她手里的帕子,轉(zhuǎn)過身去要背她。
“恕臣,越界了”
許希合背起南盼歡朝寢殿走去,臉上陣陣發(fā)燙,一直紅到了耳根子,幸好南盼歡看不見。南盼歡的鼻息打在了她的脖頸處,陣陣發(fā)癢。
“阿許,謝謝你”南盼歡小聲地說著。
“保護(hù)公主安全這是臣的本分”
回到寢殿免不了要被母后懲罰一番,南盼歡受了傷不便受罰,許希合跪在殿外替她接受懲罰木板一陣陣落下,疼痛難忍,許希合咬著蒼白的嘴唇不出聲
“你們不要打阿許了,是我自己逃學(xué),懲罰我吧”南盼歡被其余侍衛(wèi)阻攔,看著許希合替她受罰
“公主,臣,沒事”她的額頭已然冒出了細(xì)密的汗珠,浸染了黑發(fā)?!肮鳎€請您記住,再逃學(xué)還是她替您受罰”
“我記住了”
那天夜里,許希合趴在床上,忍著疼痛替自己上藥,“嘶”藥粉撒到血肉模糊的傷口上時陣陣刺痛,但是這點(diǎn)疼對她來講不算什么,她在訓(xùn)練時受過比這更疼的傷。她的背上還有著更多的刀傷,都是之前訓(xùn)練所留下的證明。
南盼歡闖進(jìn)屋內(nèi),擔(dān)憂的看著許希合,要替她上藥?!肮?,臣自己來便可,免得臟了您的手”
“阿許你說什么傻話呢,你是因?yàn)槲也攀軅摹蹦吓螝g的眼淚吧嗒吧嗒的掉,她扭過頭去不讓咸咸的淚水滴到許希合的傷口上。她手忙腳亂的想要幫忙卻只讓許希合更加疼痛,“公主沒做過這種事情,還是臣自己來吧,還請公主早些休息”,她的聲音里滿是隱忍。
南盼歡不想刺激許希合的傷口,只好看著她給自己上藥。
此后,南盼歡再也沒有逃過學(xué)。
7月16日這天,是南盼歡的生日,皇帝為她大辦了一場生日宴會,請來了許多藝人為她取樂,賞賜了許多稀奇珍寶給她,還有很多各國使臣與賓客前來恭賀,整個皇宮里都是喜慶的聲音。南盼歡卻對這些毫不在意。
好不容易熬過來艱難的白天,傍晚她坐在殿內(nèi),許希合守護(hù)在殿外。南盼歡將許希合喚進(jìn)殿內(nèi),有些緊張跟小失落的開口說道:“今天本公主生日,你就沒有什么話要跟本公主說,有什么東西要送給我的嗎”
“陛下送了那么多珍奇異寶給公主,您又怎么瞧得上臣送到東西呢”
“那些東西對我來講都已經(jīng)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了,我就想知道你會送我什么”南盼歡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
許希合沒想到她會這么看中自己會送些什么,掏出了一把鑲嵌著紅寶石隨身攜帶的短刀贈予她。南盼歡接過這刀滿心歡喜,將刀抽出刀鞘在空中比劃著,“咻咻咻,阿許我厲害吧”許希合笑笑不說話,那短刀是她師傅送給她的?!俺诉@短刀還有別的嗎”南盼歡放下短刀,顯然這禮物要不是她最想要的。
許希合早就料到會是這種情況,從懷中拿出了一直朱色的釵子,但款式設(shè)計(jì)是老舊的,釵子確實(shí)嶄新的。
“阿許,這簪子甚是好看,你快幫我?guī)稀蹦吓螝g坐在銅鏡前,讓許希合幫她擺弄著?!斑@簪子像極了我之前很喜歡的一支,只是那支當(dāng)?shù)袅恕蹦吓螝g照著鏡子輕撫著這支朱色的釵子。
---幼年冬日
許希合被好心人收養(yǎng)之后,趁著不練武的時間,在附近的當(dāng)鋪里對著掌柜的筆畫著記憶里那支朱色的釵子,希望可以把它贖回來。她跑去酒樓里打工,去街上乞討,又跟養(yǎng)父母要錢,就是為了湊夠錢去贖回那支簪子,
終于湊夠了錢,她滿心歡喜小心翼翼的捧著那支高貴的發(fā)釵,找了一個小木盒子將其存放起來,視若珍寶。等到她長大以后,小木盒子換了一個又一個,唯獨(dú)那支釵子還在,只是有些老舊了。為了南盼歡的生日,她特地請人按照那支舊發(fā)簪的款式重新打造了一支。
“那這發(fā)釵很短刀我就收下了,謝謝阿許啊”對于南盼歡來講,這兩樣?xùn)|西比她父皇送的要好上千倍萬倍,自小在深宮中長大,奇珍異寶她真的已經(jīng)看膩了。
“公主,生日快樂”(盼歡,生日快樂)
“我想聽你叫我盼歡”南盼歡央求著,許希合拗不過她,臉朝著天輕聲說了句:“生日快樂,小盼歡”“什么?太小聲了我聽不見”
“夜深了,公主該休息了”許希合自覺點(diǎn)退出殿外關(guān)上殿門,只留下南盼歡一個人在房間內(nèi)嘟嘟囔囔的。
那只鷹似乎找到了歸屬安頓下來了,她的心被捂暖了。
“阿許真是個木頭”
“阿許,你還沒有教我這短刀怎么用呢!”南盼歡沖著門外的許希合喊到,“今日已晚,明日臣定會教你”許希合倚靠在門外懶散的說著。
第二日,南盼歡不用去學(xué)禮儀,正好有時間跟許希合學(xué)習(xí)刀法。
她也拿著一把短刀,揮舞著刀朝南盼歡示范著,南盼歡笨拙的學(xué)習(xí)許希合的動作,卻只學(xué)了個皮毛。“阿許,阿許,你看你看我厲害吧,這么快就學(xué)會了”南盼歡高呼著。
“公主,這還只是最基礎(chǔ)的防身術(shù)而已,若以后臣不在了,你要好好保護(hù)自己”許希合說著。
“阿許,你說什么傻話呢”
“沒什么,臣有感而發(fā)而已,今日就到這里吧,臣改日再教您”許希合抱拳,轉(zhuǎn)身離去。
銅鏡前,南盼歡將頭發(fā)高高娩起,帶上了許希合送她的鳳頭金釵和金步搖。耳邊垂落白色耳墜。她身穿紅色真絲素紋裙,上面是流云和鳳凰的圖案。外套是緋紅色流縈醉花紗衣,透明的紗衣上織就出牡丹暗紋,翩翩的緋邊半袖,松松的堆疊在肩部。一根中黃錦繡束腰整貼的系于腰間。袖口是猩紅的菱花紋繡,團(tuán)鳳環(huán)繞,長尾拖延,腰間配置幾枚羊脂玉雕鳳玉佩和紅色丹蔻,垂長的瓔珞嬌艷如血。
她拿起一張紅紙對準(zhǔn)嘴唇一抿,唇如紅櫻。她滿意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轉(zhuǎn)身看向了許希合,桃色的眼眸里是少女的純真,洋溢這淡淡的溫馨,嘴角的弧度似月牙般完美,沒有一點(diǎn)瑕疵。
南盼歡站起身來,頭上的金步搖隨著她的身子浮動,她圍在許希合的身旁,踮起腳尖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著:“阿許,我好看嗎?”
許希合扭過頭沒有看她,視線盯著地板上,不自覺的看向了南盼歡腳上對繡花鞋,前段如舟狀,上面繡著金色的蓮花。
她抬起頭來,臉頰有些紅暈,高高豎起的黑發(fā)落在肩頭,襯托著紅的發(fā)燙的臉,一直紅到了耳根。她看向南盼歡赤色的眼眸里滿是柔和,掩蓋不住輕晃如清泉的波瀾??諝庵兄皇O铝怂龔?qiáng)烈的心跳聲。
“阿許,你發(fā)什么呆呢,我不好看嗎?”
“公主自然是最好看的”說話時許希合的眼神飄忽,不敢直視南盼歡,不自覺的抓緊了腰間的佩劍,手心里都是汗水。
她的盼歡是多么的好看,如果有機(jī)會,她定讓南盼歡鳳冠霞帔,紅妝十里。用八抬大轎昭告天下,三書六聘,明媒正娶。
只可惜,她沒有機(jī)會。
“阿許,這嫁衣我只穿給你一人看”
“公主說笑了,您以后肯定是要嫁人的,肯定不止臣一個人看”
“阿許你真是個木頭”
傍晚,兩人相約在花園里見面,抬頭仰望著星星?!鞍⒃S,景國即將跟我們開戰(zhàn),我作為公主到時候也是要上戰(zhàn)場的 若我戰(zhàn)死了,你會如何”南盼歡有些憂愁的說著,與往日嬉皮笑臉的樣子不同。
“臣,定會護(hù)公主周全,不會讓公主出事的”許希合堅(jiān)定的說著。
“阿許,你喜歡我嗎”
“公主,夜深了,該休息了”
第二日,許希合請病回家,見了她的養(yǎng)父母。
“師傅,非要如此嗎”
“你對得起我把你養(yǎng)這么大嗎”
“…師傅,我知道了”
那天許希合深夜才回來,南盼歡甚至以為許希合不會回來了,她緊緊的抱著許希合,“你別丟下我一個人”,公主說什么傻話呢,臣怎么會丟下您。許希合安慰著南盼歡。
“阿許,倘若有一天,你會對我拔刀相向嗎”
“公主說什么傻話呢,臣怎么會背叛您呢”
正如南盼歡所說,兩國很快就開戰(zhàn)了,戰(zhàn)爭的導(dǎo)火索是一個無稽之談的理由。
硝煙迷離,血滲透進(jìn)了雪,似在白色布面上開起朵朵豔紅玫瑰,無數(shù)征伐的終極理由是否就是如此,看歷史在戰(zhàn)場上作畫。戰(zhàn)爭莫非凄涼一場,戰(zhàn)馬嘶鳴之中有數(shù)不盡的心酸眼淚,地上則是無數(shù)將士的鮮血。
將士們騎著戰(zhàn)馬,揮舞著銀晃晃的刀朝對方砍去,刀光見血,生靈涂炭。
南盼歡穿上了戰(zhàn)袍,褪去了華麗的公主裙,腰間是許希合送給她防身的短刀,手里拿著是長劍,她看著戰(zhàn)場上的人血肉模糊,胃里感到陣陣惡心。許希合與她一同上陣,高高束起的黑發(fā),堅(jiān)硬的鎧甲,目光冰冷,像極了南盼歡初遇她的神情。
許希合帶頭沖鋒,卻沒有傷及敵方將士,她的行為令南盼歡不解。南盼歡揮舞著長劍朝敵人砍去,血飛濺到了她的臉上,血腥味令她想要嘔吐。
“許將軍,殺了她,你的任務(wù)就完成了”敵國的將領(lǐng)沖著許希合喊著。南盼歡一時間愣了神,不理解他說的話,她還沒有緩過神來,冰冷的刀已經(jīng)挨在了她的脖頸處,令她回過神來。身后之人正是陪伴了她多年的許希合,她赤色的眸子里是野心,是張狂,亦是憂愁。
“阿許,你做什么”南盼歡慌了,她不明白為什么許希合會這樣。
“我要…殺了你”許希合的聲音顫抖著。
“許將軍,你還在等什么!”敵國將領(lǐng)繼續(xù)高喊著。
“許將軍,原來,你都已經(jīng)是將軍了嗎,比護(hù)衛(wèi)不知道搞了多少”南盼歡似乎是明白了現(xiàn)狀,有些好笑的自嘲“我把你留在身邊這么久,居然都沒有發(fā)現(xiàn)你是敵國的探子”
“你潛伏在我身邊這么久就是為了這一刻吧!之前說的話也都是騙我的,是不是!你殺了我,殺了我啊!”南盼歡神情激動,紅了眼眶,將有些松動的刀重新架在了脖頸處,“你怎么不動手,要不要我自己來!”刀已然劃開了她白凈的皮膚,染紅了脖子。
“南盼歡你找死嗎”許希合收回了刀,伸手想要查看她的傷口。
“別碰我!惡心!”南盼歡推開了許希合,“惺惺作態(tài)!”
“對不起…”
“別跟我說對不起,你接近我就是為了獲取情報(bào),殺了我啊!虧我還那么相信你”南盼歡拔下了頭上朱色的發(fā)釵,狠狠地扔在了地上,釵子碎成了兩段,那顆寶石也摔碎了
“許將軍,不要再磨蹭了!快殺了她跟陛下邀功”敵方的將領(lǐng)已然不耐煩。
“我不能對不起我的國家,不能對不起我的師傅,我更不能對不起你”她紅色的瞳孔里沒有一點(diǎn)光彩,野心淡退,只剩下了憂傷,眼睛看著地上的發(fā)釵。
“盼歡,我欠你的,拿命來換!”許希合揮舞短刀對準(zhǔn)自己的胸口。
“許希合!”南盼歡看著心悅之人死在自己面前,悲痛萬分。“誰允許你死了!我不要你拿命來還!”
那種悲痛無法言喻,無法宣泄,只覺得全身上下從頭皮到腳尖,每一根骨頭,每一寸皮膚,每一滴血液一個細(xì)胞,都像被人在用巨大的石輪緩慢地碾壓著,碾壓著,鮮血淋漓,疼痛不堪,尤其是心口,仿佛有千斤之重的巨石壓著,喘不過氣來。
南盼歡暈了過去。
等到她再醒來,兩國已經(jīng)停戰(zhàn),雙方都是兩敗俱傷,簽了停戰(zhàn)條約。
許希合呢!她的尸首何在!”南盼歡抓著她一旁侍女的衣服追問道,她桃色的眼眸里充滿了我血絲,聲音沙啞,“回公主,小的不知道”那侍女害怕的跪在地上,她從沒見過南盼歡發(fā)瘋的模樣,非常害怕整個人不斷的顫抖著。
“罷了,不過是個叛徒而已”,過了許久她閉上眼睛,緩緩開口,眼角劃過了一滴淚水順著臉頰,掉在地上,淚珠狠狠地摔在了地上碎成了更細(xì)小的分支。
她為許希合立了一塊碑,墓碑里是她穿過的衣服,以及她送給自己的那把短刀。
“你又丟下我一個人”她輕撫著那塊碑。
她的金步搖再也沒響過。
一步一響,一步一想,那我再也不要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