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幾個月的康復訓練，傅云深脫離的輪椅，又扔掉了拐杖，終于能夠重新站了起來。

念姝坐在沙發(fā)前，看著玻璃缸里的兩尾魚：“你不是要回上海了嘛？”

傅云深將收拾好的文件疊在了一塊放好，摘下眼鏡看向了她：“不是我回上海，是我們一起回去?！?/p>

“我……”

“你可別再說什么你跟空氣一樣之類的話啦，”傅云深走了過來，坐在了沙發(fā)扶手上，低著頭看她，“也不會有什么黑白無常來抓你的，不然你之前在那邊的時候早就被抓走了?！?/p>

念姝抿直了唇，透過玻璃缸看著外界，就好像世界都被泡在了水里，明明暗暗的，跟著細小波動的水流而晃動著。

“你是不喜歡回去嘛？”傅云深見狀，對著她說，“那我們待在這里也可以……”

“不可以的，”念姝轉(zhuǎn)過頭看他，“你公司的事情不是很忙嗎？”

“是很忙，但也不是非得回去。”

“你的家人朋友他們都在等你回去，你爺爺對你很好的?！?/p>

傅云深抿緊了唇：“雖然他們看不見你，但是我可以……”

“你是想腿好了，結(jié)果代價是腦子壞了，被關到精神病院去嗎？”念姝望著久久未好的手指，難得有些煩躁，“而且云深，我感覺我要離開了……”

傅云深也將目光落在了她的手指上，握緊了手掌：“不會的?！?/p>

念姝嘆了口氣，抬起頭看向他，認真地說著：“云深，你今后會有無數(shù)的真實，所以真的不要再糾結(jié)貪戀眼前虛假的我了，我們之間能遇見就已經(jīng)很美好了?！?/p>

“可是你對我來說一直都是真實的?！?/p>

念姝頓了頓，只是說：“如果你放不下我，我也會在這里等你，直到你放下我，或者說直到我消散的那天?！?/p>

傅云深下意識想要去抓住她的手，卻抓了一個空：“別這樣念念，我們回國再想想辦法怎么樣？”

“換個方向想，說不準我真是你的守護靈，現(xiàn)在任務完成了，我也該功成身退了。”

“不是的，我可以陪著你，把工作轉(zhuǎn)到這邊來……”

“那你還是傅云深嗎？”念姝搖了搖頭，“傅云深是個小太陽，不該總是藏在屋子里?！?/p>

而且，他們之間從開始隔著的就不是山與海的距離，而是最為殘忍的生與死的距離。

窗外的光隨著日落又開始緩慢地偏移，念姝換到了他對面的位置上，看著在光里的他。

“你這樣很好?！蹦铈嶂^問，“離開前，要不我們?nèi)ヅ郎娇慈粘霭?，反正你總歸是要離開的，我也是。”

傅云深啞聲問：“你這跟在我眼前自殺有什么區(qū)別？”

“死在喜歡人眼前，死在絢爛又恢弘的金日之中，總比在黑暗里慢性死亡好吧?！蹦铈行╇y過，但更多得又像是一種釋懷，她笑著說，“而且也算是完成了新年的愿望?！?/p>

傅云深怎么會答應，但他從來就沒有抓到過她一次。

“你不去的話，那我有朝一日自己也會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