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姝將帕子從在溫熱的水中撈起，擰干后擦了擦他的臉。

“我跟你講配哪些藥……”宮遠徵腦子都快燒爆了，還在思索著怎么最快地救治自己。

她的手蓋在他的眼上，難以理解道：“這時候就不要再想這種事情了，放空大腦先睡一覺?！?/p>

他怕他閉上眼，睡著睡著，人就去世了。

覺得她不靠譜的宮遠徵，覺得還是先自救來得有效：“我跟你說……”

念姝一手捂他眼，一手捂他嘴，語氣肯定道：“放心，會沒事的，交給我?！?/p>

交給她才怕出事，而且誰家會對病人這樣啊。

宮遠徵微張著眼，眼睫顫動劃過她的掌心，本就呼吸困難，被她手掌一蓋，更是覺得胸口都開始發(fā)悶。

“你的呼吸好燙，吹得我的手都感覺要燙破皮了?！?/p>

宮遠徵透過眼中的水光，看到她甩著那只白皙如玉，此刻微微泛紅的手時，惡狠狠道：“你最好一輩子都別生病?！?/p>

等下次她生病的時候，他也要……

她無辜地扇著睫羽，笑嘻嘻道：“承你吉言？”

從未有一刻感覺死亡離自己那么近的宮遠徵，被氣得眼前黑了黑。

“要不還是讓侍女來照顧你吧？”

面臨換人照顧的問題面前，她不靠譜什么的也沒事了，反正他就要她照顧。

宮遠徵無力地搭在她的手背上：“不要，就要你?！?/p>

“好吧，看在你這么可憐的份上……”

“別走。”

“放心。”

宮遠徵燒得迷糊，也感覺到她在他身邊照顧，一直都沒有走。

*

夜深了，念姝摸了摸他的額頭，藥效終于有點作用，總算是開始降溫了。

她呼了一口氣，趴在他的床邊打算休息一會，但總感覺閉上眼還沒多久，就聽到他喃喃著：“水?！?/p>

他本就沙啞的聲音，現(xiàn)在更是撕裂的像是即將斷裂的枯木。

好吧好吧，誰叫她心軟呢。

念姝嘆了口氣，揉著眉心，站起身給他去倒水。

他無力地躺在床上，她一邊喂水，一邊輕輕地說：“快點好起來吧，照顧人真的很辛苦。”

她在辛苦，他在受苦。

宮遠徵喉結(jié)滾動，拼命地吞咽滿大勺的水，咕嚕咕嚕差點變成噸噸噸。

念姝皺眉看著喂出去的水，從他的唇角流了出來，正一滴滴地順著下巴往下掉。

她放下碗，一時間沒找到干凈的帕子，便隨意抬手給他揩了下。

宮遠徵輕咬了一口她的指尖說道：“渴，還要，慢點來?！?/p>

“病人不可以有那么多要求，”念姝蹙著眉，抽出濕濡的指頭，怒沖沖地戳了幾下他的臉，“還有，誰準你亂咬的，你信不信我趁你病要你命？”

宮遠徵呼吸促了點，又沒力氣跟她打鬧，他瞇著眼，虛弱道：“……渴，慢慢喂?！?/p>

念姝盯了他一會，塌了肩膀，抿唇嘟囔著：“不可以提要求，我已經(jīng)做得很好了……”

說著她還是放慢了速度，少量多次地一點點地喂著他。

他像是沙漠旅人般渴求著水液流過發(fā)干發(fā)燙的喉嚨，卻執(zhí)拗地望著太陽，她垂下的烏發(fā)，纖長的睫羽，殷紅的唇瓣，尖尖的下顎……

他驟然閉上了眼。

太陽太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