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臨抬手奪了念姝的酒盞：“欸，念念你酒力不佳，還是別喝了吧。”

念姝給他的杯子倒了酒擺到了自己的面前，又給他手中自己的酒盞斟滿了酒：“臨……燕臨你也喝點吧?！?/p>

謝危皺眉，訓誡道：“喝酒傷身體你們不知道嗎？”

念姝一頓，抿唇說：“我、我今日就想傷傷身子?！?/p>

燕臨險些倒翻了酒盞：“?。俊?/p>

謝危面色越發(fā)平靜，他側(cè)坐著，一手搭在膝上，另一手掩在袍下捻了下指腹。

念姝咬牙，果斷地端起酒盞將冰涼的酒液灌入喉嚨，嗆咳了幾聲，又被酒辣得喘嘆了聲，竟是一盞下去就紅了面。

“念念……”燕臨順著拍了拍她的背，姜雪寧蹙了下眉拿著帕子壓去她唇角晶瑩的酒液。

“沒事兒。”烏發(fā)烏眸的美人蹙著眉含著惱，掙開了一左一右的兩人，她細長濃密的睫羽緩緩翕合間，烏蒙的眼眸就浸上了眼淚，漂亮得像是剛睡醒沾了晨露的桃花。

一時之間，幾人都看愣了去。

說著沒事，念姝幾乎感覺五臟六腑都被冰冷又灼熱的酒液淌了個透，又冷又熱到一陣風吹來打了個哆嗦，下意識地想要團著瑟縮起來。

他們又說了些什么，開始幾段念姝還聽得清楚，但漸漸地酒意上頭，迷迷糊糊地像是隔著層水膜般怎么也聽不真切了，也許，他們的聲音還沒有她的呼吸和心跳聲響。

她低著頭，手肘支在大腿上，捂著潮紅的臉像是缺了氧般的大口喘息。

燕臨聽著身旁少女貓似的發(fā)出斷斷續(xù)續(xù)的喘聲，愣了下，立馬抻手拿過邊上的披風將她劈頭蓋臉遮了個嚴嚴實實，顧不上太多了把她帶進了懷里。

他咳了聲，壓住橫生的欲念，低聲說：“她喝多了，我送她去休息?！?/p>

謝危蜷了下手指，起身叫住了他：“燕臨。”

燕臨一頓，掀起烏沉的眼眸，第一次用如此銳利直白的目光注視著謝危。

謝危無所畏懼地仍由眼前鋒芒微露的少年打量著他。

燕臨抿唇問：“先生？”

念姝聽著他胸膛悶響，軟噥著：“??？怎么又是先生？哪哪都是先生的?！?/p>

她長呼了一口氣，在自己的世界里獨醒，自顧自地一把扯下披風，推了下愣住的燕臨，踉蹌地走了幾步，被最近的姜雪寧接住。

“我有點醉了，想回家了?！鄙倥疁惲诵?，像是辨認，突然一本正經(jīng)，“是姜雪寧吧？我們一塊兒回去吧，我有點事兒想問你，不，是很多事兒想問你?！?/p>

事不事的先放放，小祖宗，你又何苦害我？

姜雪寧頭皮發(fā)麻，瞧了眼同樣沉面冷眼的兩人，又匆匆低下頭。

婉娘曾是揚州瘦馬，被她教著長大的姜雪寧怎么會看不懂他們的眼神，更何況是重來一世曾經(jīng)歷過人事的姜雪寧。

太糟糕了。

世間污濁，她希望少女能一輩子不要掉下高位，不要沾上半分的欲念，干干凈凈高高在上地看著眾生。

可記憶里的神龕終究會伴著火光打落到輕飄飄的塵埃里，以至于月亮都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