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危低斂眉眼，將一盞熱茶放在了公儀丞的面前：“公儀先生為何一直盯著我？”

公儀丞直直地盯著他：“我看在二十年前，王爺是如何引狼入室，四年前又是如何放虎歸山的?！?/p>

謝危笑笑：“把謝某比作虎狼，先生著實(shí)言重了?！?/p>

公儀丞紋絲不動(dòng)，冷眼看著。

謝危抬起眼，直視著他：“先生幾次三番對燕家下手，還在宮中胡亂行事，險(xiǎn)些將謝某的計(jì)劃打斷，這筆帳又該怎么算呢？”

公儀丞也與他對視：“所以你才要與我作對？與王爺作對？你知不知道我們費(fèi)了多少工夫才把通州設(shè)為據(jù)點(diǎn)，又折了多少人，才把自己人送入燕家軍，可這一切都被你給毀了！”

謝危搭在腿上的長指有些痙攣，長眉也抽動(dòng)了一下。

公儀丞眼神鋒利，怒上心頭，叩桌斥他：“你不是朝廷的謝少師，你是金陵的度均山人！”

謝危面色仍是平靜，只有在大袖掩蓋下的手指顫動(dòng)得越發(fā)厲害。

“你別忘記了，當(dāng)年是誰置你死活于不顧！”

謝危握緊了茶盞。

“是誰留了你的性命！”

謝危將手中的茶盞扔了出去。

噼里啪啦。

茶盞的碎片飛濺了滿地。

“謝某未曾忘過！謝某也未曾改變，但公儀先生，”謝危站起身，“你可有想過要是通州真的嘩變，那會有多少無辜百姓因此喪命……”

“那又如何！”公儀丞氣怒站起，“為成大事，死幾個(gè)微不足道的人又算的了什么！”

謝危不言，他想起二十年前，平南王將三百無辜孩童殺光在大殿前的場景。

公儀丞指著他，言辭激烈道：“圣人？只能做個(gè)廢物，這天下只有梟雄才能顛覆！”

謝危凝在原地，笑意卻漸漸變深。

公儀丞目光陰冷：“王爺隨時(shí)可以把你的身份告訴給朝廷，你以為你能站在高處操控一切，誰知這一切不過就是鏡花水月！頃刻便可顛覆?！?/p>

謝危握緊了拳，長久的沉默。

公儀丞言罷，朝著屋外走去：“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jī)會，京城的事務(wù)你就不要再插手——”

他睜大了眼，胸口鈍痛。

謝危將匕首插得更深了些，噴出來的血珠濺在了他的下頜上，青色的道袍都被染上了血紅。

“嗬嗬——”

公儀丞說不出話來，向著門外爬去。

謝危唇邊帶著淡淡的笑，靜靜地看著他。

公儀丞爬下臺階，當(dāng)他的指尖觸到寒雪時(shí)已經(jīng)察覺不到任何冷意，似乎后心上的傷口都已經(jīng)凍結(jié)。

謝危不緊不慢地跟了上來：“你說得對，圣人難成大事，天下要的是梟雄，守規(guī)矩的人都會走得難一些……”

公儀丞十指扣著地面，在雪地里艱難地爬著。

“那就不要守規(guī)矩了。”謝危一腳踩在了他的脊背上，“旁人能做得的事情，我也做得。”

公儀丞再無力氣向前爬上一步，仰頭看著雪花飄零。

謝危輕笑著，掌心抵著匕首緩緩地摁進(jìn)他的身體里，更多的熱血噴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