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作業(yè)。

一大早地過來抄作業(yè)。

他竟然還給她抄了，還提醒她別抄錯。

沈耀坐在床上，雙手搭在膝上，無聲地嘆了口氣。

念姝依葫蘆畫瓢了一會，后知后覺問：“你覺得我哪些題會錯？”

沈耀閉了閉眼，剛睡醒的嗓子又低又啞，聽起來有些無奈地妥協(xié)：“十四題，倒數(shù)第二題，還有最后一道題的最后一問?！?/p>

“好?！?/p>

她抄得真的很認真，小小一人坐在他的椅子上，刷刷刷地一通抄，抄完了化學還回頭眨巴著無辜的烏眸問英語能不能也借她抄一下。

“……”沈耀掐了掐虎口，血壓都要高了。

“昨天哪有時間給我寫作業(yè)？”她小心翼翼地翻了他的書包，抽出了英語卷子，“就這一次，求求你了耀哥，今天我保證都聽你的?！?/p>

現(xiàn)在保證的好好的，到時候又說是說著玩的。

沈耀閉著眼，沒有說話，只聽見椅子的滾輪聲響起，柔軟濕潤的唇瓣又輕又快地貼了貼他的唇。

她像是知道有點過分了，聲音壓低了有些怯生生的柔軟：“還要數(shù)學……”

沈耀猛地睜開眼，抿了下唇，推了把她的椅子，站起來，拿好衣服，出門道：“書包里你自己找吧?！?/p>

關(guān)上門的沈耀喘了幾口氣，看了眼表，又推開了門，淡淡道：“你還有十五分鐘?！?/p>

“……”念姝心臟猛跳，握緊了筆，一瞬間感覺還不如死了算了。

沈耀看著她緊繃起來的身體，抿唇補了一句：“車上你還有二十分鐘。”

“感覺抄不完?！眴蕟实恼Z氣，低落得像是下一秒就要枯萎的花。

抄不完長點記性也好，下次就知道早點回來，不要跑出去玩了。

沈耀到嘴邊的話轉(zhuǎn)了一個圈，變成了干巴巴地安慰：“不多。”

“好多，沈耀，我抄不完，數(shù)學卷子在哪？我找不到……”她焦慮得開始顫抖，哭腔也來了，鼻子一吸一吸地開始抽抽搭搭。

沈耀走上去揩掉她的眼淚，忍不住誘導道：“你如果昨天乖乖地跟我一起回來，就不會發(fā)生這樣的事情不是嗎？”

“不是沒有……”

“有沒有你最清楚?！?/p>

“閉嘴，煩死了?！?/p>

“……”

念姝別過頭，死死咬住唇，拿著筆繼續(xù)抄，徹底陷入到自己的世界里，崩潰又無助地小聲哭著，神經(jīng)質(zhì)地重復(fù)著抄不完和找不到。

“時間夠了，”沈耀把作業(yè)卷子給她整了出來，放在了她的手邊，“但是你要記住不可以有下次了，抄作業(yè)也是，沒有下次?！?/p>

*

如果早起開始是糟糕的，那就注定今天一天都是糟糕的，甚至糟糕還會蔓延，從周五蔓延到周日。

一件小小的壞事總會帶出另一件小小的壞事，然后一件一件壞事就會發(fā)生連鎖反應(yīng)，變成一個黑洞洞的漩渦。

逃避是最簡單的選擇。

念姝感覺糟糕透了，關(guān)在畫室里，什么人也不想見，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也許是藥物起了反應(yīng)，她就像是開了屏蔽結(jié)界，能感覺到自己此時此刻應(yīng)該反饋出大喊大叫的劇烈情緒就在嘴邊，可她就是不知道該怎么表現(xiàn)出來。

藥撒了一地，空空的藥罐被她砸到畫架上又反彈回來掉在地上，咕嚕咕嚕地滾在了沈耀的白鞋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