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的敲門聲很是惱人。
推開門的念姝被沖進來的徐漓善嚇得往后退了兩步,睜圓了眼,怔怔問:“你來干嘛?”
“我發(fā)現(xiàn)了一本書?!鄙倌甏鴼猓B忙拿出了一本《天學(xué)初函》,“這本書上面說了,人人生而平等,不分貴賤?!?/p>
他眨著亮起來的黑潤眼眸,笑著問她:“這個思想是不是好極了?”
念姝看向了他朝她打開的書頁,上面寫著的是她從未見過的新思想。
“我無論如何都要考取功名,我不想枯等世界發(fā)生改變,”徐漓善望著她說,“我想親手改變這一切,與你在一起,帶你離開這里……也許有一天我能與你一同踏上你的故土?!?/p>
徐漓善說著輕松地笑了笑,眨眼道:“要不要現(xiàn)在你就教我點你們的語言?念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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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蓮還未謝盡,池邊的草地里血光印照在寒刃之上,這是一場舊文化者對于新信仰者的審判。
黃色的符紙漫天飄揚,大巫手握兩把彎月般的尖刀,在沉悶的鼓聲中躍動。
念姝手腕綁著麻繩,低著頭跪在地上,周圍是被一刀斬死的教友,審判者手握徐漓善送給她的十字架,反復(fù)逼問著是否還有同伴。
她的身體和聲音因為恐懼都在顫抖,卻依舊肯定地重復(fù):“沒有?!?/p>
頓時,周圍的村民小聲惋惜哀嘆她這樣的美人怎么會被惡魔所蠱惑,也不少偏激者指罵著她這個外來者便是生了一張美人面的惡魔,蠱惑勾引了多少人引起了今日的災(zāi)禍。
身后的劊子手將刀舉起的時候,念姝滿眼都是看不清面孔的人和似乎紅透的天光,她僵硬地屈了指尖,停止了呼吸。
害怕嗎?
怕的。
血與火的交織中,飄飛的灰燼似雪。
她的鼻尖是潮濕泥土腐爛草根的氣息,口中涌出的鮮血洇濕了她的半張臉,在一片混亂中,她恍惚看到了朝她奔來的徐漓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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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南洞宅邸,深更半夜的,念姝被身旁人突然的動靜給吵醒。
“鄭九元?”她輕聲呼喚,扯了扯被子。
念姝尚未習(xí)慣房間內(nèi)的黑暗,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個剪影。
“嗯?!编嵕旁察o地坐了會后,側(cè)身靠近她,手臂撐在她的頭側(cè),把腦袋埋在了她的頸窩。
念姝抬手覆在鄭九元的腦袋上,他溫馴地垂著頭小心地蹭過她的掌心,柔軟的發(fā)絲擦過手心有些發(fā)癢。
“怎么了?”她溫柔地順了順?biāo)念^發(fā),指尖有些濕濡感,以為他是做了什么噩夢。
鄭九元呼吸沉沉,語氣輕輕的:“我愛慕你?!?/p>
念姝的眼皮因困倦有些厚沉,聞言瞬間撐開了些,完全不知道他大半夜的又要發(fā)什么瘋了:“嗯?”
鄭九元還未從徐漓善,那個還是人類時期的他的情緒中緩解過來,在頸窩間的一雙漆黑的眼眸充滿暴怒戾氣以及如濃墨一般化不開的偏執(zhí)沉郁。曾經(jīng)的他一心想要報仇屠光了池邊所有的人,最終殉了情,而后變成了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