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坐到皇帝身邊,海蘭坐下說道:“皇上這幅字是寫給孝賢皇后的。”
皇帝遞給五阿哥一個(gè)蘋果,坐下道:“是朕寫給孝賢皇后的述悲賦,一盡朕的哀思?!?/p>
五阿哥稚氣道:“皇阿瑪對(duì)皇額娘真好。”
皇帝沉聲道:“你皇額娘在時(shí),皇阿瑪沒有對(duì)她更好,心里便有些難過?!?/p>
五阿哥說起帶來的參湯:“兒臣知道皇阿瑪難過,所以帶了兒臣燉的參湯過來,里面有紫丹參、南沙參、北沙參……”他說著,“這參湯入口甜苦醇厚,兒臣請(qǐng)皇阿瑪用些吧。”
“甜苦醇厚?”皇帝道,“你替皇阿瑪喝過?”
五阿哥天真道:“是啊?!彼f起二十四孝里漢文帝侍奉太后親嘗湯藥的典故,“兒臣怕湯藥太苦,皇阿瑪不愿意喝,就替皇阿瑪先嘗了嘗。”
皇帝欣慰地?fù)崃讼滤念^,接過海蘭呈上來的參湯淺嘗了兩口。
五阿哥記得額娘囑咐他要說的話,單純地說道:“兒臣已經(jīng)讀懂了二十四孝,但今日大哥說起的一個(gè)什么典故,兒臣有些不太明白,大哥很傷心地說什么明成宗寵愛鄭貴妃所生的第三子朱常洛,不喜歡長(zhǎng)子朱常洵,還說什么明朝有忠臣,所以才有國本之爭(zhēng),自己卻連這朱常洵都不如。兒臣聽不明白大哥跟大嫂說的這些話,沒敢多聽就走了?!?/p>
皇帝一聽頓時(shí)皺眉看向五阿哥:“你們?cè)俳o皇后行哀禮,他們夫婦卻在竊竊私語這個(gè)?”
五阿哥懵懂道:“不是竊竊私語,大哥說,皇額娘崩逝,弟兄之中唯他居長(zhǎng),自然要多擔(dān)當(dāng)些,兒臣覺得大哥說得沒錯(cuò)呀?!?/p>
皇帝面若冰霜,沉默不語。海蘭趕緊跪下請(qǐng)罪,口稱五阿哥年幼無知,不知說錯(cuò)什么?;噬现篮Lm不懂這些,五阿哥還小,這些話只能是聽來的。
皇上聽出大阿哥自比不得寵的朱常洛,而永璋便如朱常洵有了成為太子的心思,只怕是仗著生母的緣故,卻不想愉嬪竟還說宮中人人都以認(rèn)定純貴妃是繼后的事情。
愉嬪帶著孩子走后,皇上傳來了毓湖一問才知大阿哥在喪儀上恨不得凡事親力親為,三阿哥也不甘人后,純貴妃竟是三位貴妃中最受敬的一位,頓時(shí)疑心陡起,滿心猜忌。
外面煙雨蒙蒙,地上水花四濺,風(fēng)中都含著充沛的水汽,潮濕又陰冷。
養(yǎng)心殿內(nèi),幽暗昏沉,念姝聞這味道許多年了,依舊不喜歡也不習(xí)慣,現(xiàn)在又是大喪期間,殿內(nèi)掛著素白的布帛,看起來死氣沉沉的壓抑。
皇帝身穿明黃,腰間系著的帶子上墜了一枚上好的白玉玉佩,他消瘦了不少,坐在椅上身姿也有些佝僂。
聽到輕緩的腳步聲,皇帝抬眼看去,心中一軟,冷厲的眉眼緩和下來,抬手牽她道:“外面還下著雨,你怎么來了?”
念姝把手放入皇帝掌心內(nèi),一手拎起食盒,微笑著柔聲道:“臣妾擔(dān)心您,給您帶了參湯過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