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都是山，風(fēng)中浮動著梨花的淡淡清香，晨間的薄霧白得虛虛幻幻。

往日這個時候，她們已經(jīng)一碗薄粥落肚，準(zhǔn)備背上竹簍出去撿柴，但今時不同往日，睡到自然醒來的念姝梳洗完，還吃上了熱騰騰的白粥，這粥不像之前薄的如水一般，而是綿滑又不稠膩，帶著米香和甘甜，喝進(jìn)空癟的肚子中都好似窩進(jìn)了暖陽般熨帖舒服。

坐在一側(cè)的蕭蘅喝著茶水，遠(yuǎn)山墨似的眉眼被水汽和晨光朦朦朧朧地罩著，神情不明，只輕輕地瞥眼望她。這不過只是一碗普普通通的米粥而已，就能讓她露出過分滿足的模樣，可見她平日里過得是什么苦日子……

蕭蘅想著，搭下眼簾遮去眼底的戾氣，緩緩轉(zhuǎn)著手中的青色茶盞，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本是抱著看戲的心來看這些事，可一想到她總有些控制不住想護(hù)她，這種想法還不全是出于可憐她。

念姝放下空碗，摸了摸飽了又好像能再吃點的肚子，抬眼尋到了蕭蘅。

蕭蘅對她的視線很是敏銳，一下子抬眼看過去，對上她巴巴望著他的黑潤眼睛：“還要？”

念姝誠實地點點，沒半點不好意思，束起一根手指，她說不了話，便只發(fā)出微弱的嗯聲，聽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蕭蘅盯著她看了看，忽然別開眼，甩開扇子，輕扇去身上泛起的熱意，“你已經(jīng)吃得夠多了，這般吃法，也不怕?lián)纹屏硕亲?？?/p>

念姝歪了頭只看得他白凈顯得有些冷漠的側(cè)臉，默默放下了手指頭，撇撇嘴：“……”

“等回了京，有更多好吃的東西，”蕭蘅突然站起身，身上華貴艷麗的紅袍垂落而下，懶懶地看來，見她不滿地鼓著個臉，他嘴角緩緩噙起一抹淡淡的笑，“念二，你總該留些肚子給好東西吧？”

念姝泄了口氣，塌下肩膀，趴倒在桌上，下頜抵住桌面，抻著手敲了敲桌子。

蕭蘅看向她。

“你什么時候走？”她抬著眼，無聲問。

小娘子好看的黑眼睛撲閃撲閃，眼睫纖長又柔順，今日她沒有再穿貞女堂中的統(tǒng)一的白衣，而是穿了身明顯有些年數(shù)洗得有點發(fā)白的淺黃色裙衫，又嫩又柔的顏色，像是春日綻放的小小迎春。

念姝見他不說話，困惑地偏了偏頭，又敲了兩下桌子，指了指門口啃餅的侍從，把兩指撐在桌上作小人行走的模樣。

“確實要走了?！笔掁繑苛藬看浇堑男σ猓D(zhuǎn)過身看到山下急匆匆來了一群人后，便叫上看熱鬧的兩隨從押人回京。

念姝愣了愣，見他離去心里有些不舍又有些獨自面對前路的忐忑，手忙腳亂地起身追了他幾步，直到他停在門前，她也停下了腳步。

她在干什么？覺得他厲害又對她好，所以想要賴上他嗎？念姝懊惱地皺了皺，抓住裙擺，悄悄退回桌邊，想要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的樣子。

蕭蘅聽著動靜，面上沒什么表情，只眸色微微加深，捏著的扇柄一下一下敲著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