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下是連綿的青山和分割成塊的湖泊河流,毛球展翅白羽隨著風(fēng)流飄動,它穿過云層歡快地啼鳴,又旋了幾個圈繼續(xù)朝著蔚藍的大海飛去。
任憑毛球怎么翻怎么飛,念姝與相柳都依靠靈力穩(wěn)穩(wěn)地坐在雕背上,她說她不知道父母是誰,她是從一個農(nóng)夫家中醒來的,而后輾轉(zhuǎn)過獵戶黑市接著便到了清水鎮(zhèn),然后又到了鑄鐵匠的家中,接著就遇到了他。
相柳望著前方,余光落在她的身上,金燦燦的陽光將她的眼眸照得干凈透亮。
念姝轉(zhuǎn)過頭,措不及防地就與相柳的視線相交。念姝莫名心悸了一下,她舔舔唇,笑了笑:“你是很厲害的大妖,你應(yīng)該很難懂那種感覺吧?!?/p>
相柳是懂的,他降生于天地間,也無父無母,獨自從蛋中爬出來,又到了地下死斗場,以命相搏換取食物生機。相柳斂下眉眼,不言不語,俊美得仿若不該存在于塵世之中。
妖族都是生性散漫自由的,她在山中待了多日,可相柳日日都規(guī)規(guī)矩矩地帶兵操練。于是,念姝便問:“等不再打仗了,你想去哪里?”
相柳眉眼冰冷,唇角揚起了細微的弧度,似嘲似笑。她懵懂無知,不聞天下之事,自然也不知他們辰榮殘軍早已無國家可守,無百姓可護,他們留在這山野中是注定要打一場沒有結(jié)果的仗,而他也將死于戰(zhàn)場之上。
念姝習(xí)慣了相柳的沉默,大著膽子拉了拉他的袖口,想了想說道:“我喜歡山里的日子,我也喜歡和你待在一起,等不打仗了,我們找處山野棲下,我會開荒種地還可以種花,嗯……勉強帶上毛球一塊吧?!?/p>
相柳側(cè)過臉看向她,目光柔和平靜,現(xiàn)實殘酷,他希望她能懂又不希望她懂,永永遠遠做一只來去自由,不被人所欺負,不被人所辜負,快快樂樂的小狐貍。
念姝讀不懂相柳眼中的情緒,只覺得他如冰山消融后的一汪春水,泡著她的心臟惶然跳動,她屏住呼吸追問了一句:“好不好?”
也許到那時,她依舊不會明白遺憾的存在,也不明白不是所有的事情到最后都能修成正果。相柳撩過她鬢角的碎發(fā),對上她因期待而變得亮晶晶的眼眸,難以說出讓她難過的話來,他咽下喉嚨間翻涌的苦澀,唇角揚起:“好?!?/p>
白浪翻滾,海風(fēng)陣陣,水面波光粼粼,漂亮得宛如撒了層碎金。
念姝從未見過大海,清水鎮(zhèn)里的小河、山野中的溪澗統(tǒng)統(tǒng)都不能與之相比,海大得無邊無際,大得仿佛她只是一粒細小的砂礫,大得她有些莫名的不安。
毛球壓低身體掠過海面,相柳帶著她墜入海中,他到了海中簡直是如魚得水,像是回到了家,念姝越發(fā)好奇他九頭的真身到底是何種模樣,但相柳對真身這件事是閉口不談,她也只敢在心中想想。
小狐貍對水并不排斥,相柳暗中舒了口氣,她游得慢,又對一切都感到好奇,他便也放慢了速度,等著她靠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