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北哈嵐市的春日跟南方的冬天一般冷,早晚溫差大,這幾日還連著幾天都是雨雪飄飄。
天一黑,路上幾乎就空無一人,雪花落在地上結(jié)不起來滿地都是泥濘,刮來的寒風(fēng)如刀割,吹在臉上刺骨刮肉的疼,念姝凍得瑟瑟發(fā)抖,吸了口冰碴子味的冷空氣,縮了縮脖子,尖尖的下巴埋進紅圍巾里,咽咽嗚嗚地悶出了聲“好冷”,她這幅經(jīng)不起一點兒風(fēng)的模樣,不免又被同行的人開玩笑。
小南方人怕冷。
念姝垂眼笑笑,看起來安靜又乖巧。
她是來自南方魚米之鄉(xiāng),但沒有人知道她的家以前就在哈嵐,包括曾經(jīng)因PTSD而記憶受損,未被父母告知過這件事的她。
同行的成熟女人瞧了她一眼,少女長得是一眼看去格外突出的漂亮,雪白的皮膚,鴉青色的長發(fā),烏色的大眼睛清澈如水,臉小小的,微微有些幼態(tài)的圓,像是名貴品種的寵物布偶貓,干干凈凈的,一看就讓人心生好感。
“你覺得上次那個警察怎么樣?就是叫鄭北那個?!蓖械呐邮撬耐?,平常也沒見什么其他愛好,就是喜歡給人拉紅線,她靠過來悄悄對她說,“他長得又高又帥,為人風(fēng)趣,工作不錯,人也上進,我聽說他一年轉(zhuǎn)正三司,五年上一司,到現(xiàn)在三督,又立功無數(shù),他才二十五歲吧,算是我們哈嵐最年輕的刑警隊長了……唯一不好就是他這個工作嘛,平常忙了些?!?/p>
念姝腦袋都被冷風(fēng)吹得暈暈乎乎,時不時吸著鼻子,對于女人說的鄭北是完全沒有印象了,而且父母能同意她來哈嵐,可不見得會同意她在哈嵐定居,但在女子期待的目光下,念姝還是慢吞吞地敷衍了一句:“忙點也挺好?!?/p>
女人嘖嘖兩聲,目露曖昧:“有感覺就談?wù)効绰?,不一定要結(jié)婚的,對不對?你以后是老師,他是警察也是配的哇。”
一個把警局當(dāng)家,一個把學(xué)校當(dāng)家的配嗎?
“嗯嗯……”念姝軟軟地應(yīng)了兩聲,走快了些,她的腳都要凍得沒感覺了,覺得現(xiàn)在自己的腳跟木偶人的腳沒什么區(qū)別。
“有這么冷嗎?”女人嘀嘀咕咕,又關(guān)切道,“明天你再多穿些吧,凍壞了可不好……”說著,她在居民樓前停下腳步,“我到了,現(xiàn)在路滑,你慢點走,別摔路上了……明天見。”
念姝應(yīng)著,禮貌回道:“明天見?!?/p>
她繼續(xù)往前走去,暮色越來越深,雪夾著小雨敲在路邊廠房的鐵棚上咚咚咚的輕響,廠房的門口停著一輛警車正無聲地閃著刺眼紅藍燈光,念姝多看了一眼,那車邊還立著個男人正與一個舉著手電筒的保安交談,也許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男人敏銳地轉(zhuǎn)頭看來。
這是長大后的鄭北第二次見到念姝,而長大后的念姝如第一次在鬧哄哄的小飯館里見到他一樣,眼神干凈又漠然,好似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