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日子還長，不該只盯著眼前這片刻的溫存。

念姝的適應(yīng)能力很強(qiáng)，自我的調(diào)節(jié)能力也好到讓林棟哲屢次將安慰的話咽回到肚子里。

林棟哲叫車送她到了她家附近的街巷口，就轉(zhuǎn)頭去了公司工作。

念姝見車消失在街盡頭，就抱著那捧沒有丟掉的鮮花回到家中，父母都去單位上班了不在家。今日陽光明媚，照得整個窗臺都鋪滿了日光，她將窗戶的縫隙推大了些，找來花瓶倒了點(diǎn)清水，挑了些完整的鮮花插在瓶中，放到了房間的書桌上。

林棟哲不在身邊的日子，念姝雖然總感覺少了點(diǎn)什么，但也不至于被這種情緒影響到她正常的生活。

周末的時候，念姝跟莊筱婷說好了，和莊圖南一起坐長途車回了蘇州，宋瑩也因?yàn)閺S里的一些事回了蘇州一趟。

念姝很久沒來蘇州小巷了，剛進(jìn)巷子就看到以前的街坊鄰居有很多都在街上擺攤，賣茶葉蛋的，賣包子的，還有賣點(diǎn)報刊雜志的……只是都看上去冷冷清清的，生意不太好。

“棉紡廠做不下去了，現(xiàn)在的職工就兩種處理方式，要么是停薪留職，要么就是半下崗，就是布料抵工資，職工自主銷售……廠里很多老職工都辦了停薪留職，然后就擺攤坐點(diǎn)小生意。”莊圖南簡單地對她解釋了兩句，然后和街邊的鄰居打了聲招呼，照顧了下他的生意，買點(diǎn)茶葉蛋。

鄰居倒是毫不客氣，撈起一堆茶葉蛋往塑料袋里裝。

念姝皺了皺眉頭，莊圖南低聲對她說：“沒事的，都是鄰居……”

莊圖南拎著一堆據(jù)說是獨(dú)家秘方煮出來的茶葉蛋帶著念姝進(jìn)了小巷，路上碰到他們的街坊鄰居都跟他們打招呼。

他們兩人剛進(jìn)到小院里，就聽見東廂房宋瑩和黃玲兩人的聲音。

“你就當(dāng)提前退休嘛，好好享受生活這不也挺好的嗎？”宋瑩安慰黃玲。

“對對對，圖南，筱婷他們都大了，我家也不是最糟糕的，那你說那些雙職工下崗，孩子又還小的怎么辦？”黃玲的聲音輕了些，“你就說張嬸他們家兩口子，上一輪就下崗了，好在那個時候兩個孩子在三廠，但是現(xiàn)在也下崗了?！?/p>

“三廠也下崗了？”宋瑩很是意外。

“對，但是三廠比我們廠好，退休年齡還不到兩年的都讓早退了?！秉S玲道，“早退好呀，能拿退休工資?！?/p>

莊圖南和念姝站在院子里，他遞了遞手上塑料袋里還冒著熱氣的茶葉蛋，悄聲問她吃嗎？

念姝搖搖頭，擺擺手：不吃。

“以前咱們廠一直跟三廠爭榮譽(yù)，那個時候手搖紗機(jī)改電動紗機(jī)那陣，咱們廠比三廠更快完成了技改，還拿了全市輕工業(yè)技術(shù)革新獎……”

宋瑩陷入回憶，同時不太相信地感嘆道：“玲姐，你說我們這棉紡廠怎么就這樣了？”

“對呀，這棉紡廠怎么就這樣了？”黃玲語氣平淡，像是從工廠那日的混亂中就被抽離了所有的力氣，雖是微笑著，但笑意里透著深深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