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fēng)中血腥味濃郁，蘇娥皇悄悄瞧了眼樓中央面無表情的美人，在暖融融的燭火映照下她如羊脂玉般潔白的皮膚蒙著一層薄薄的柔光，而她的眼神卻并不柔和，而是沉靜又冰冷，似是沒有將她楚楚可憐的哀戚放在眼中。

蘇娥皇癱軟在地上，顫抖的指尖指著眉心：“若非我眉心這朵牡丹花，若非我與伯功生死相隔，若非我嫁給陳翔，卻不能與他白頭！我所作所為皆不過是想求得一個落腳之地啊……”

她哭得凄慘，仿佛真的只是一個在亂世中身不由己、尋求庇護(hù)的弱女子。

“阿念你不知道，我幼時就住在你家中，與你的兩位兄長一起長大，我們原本就應(yīng)該是一家人的，都是那喬家背信棄義！若不是喬家，伯功也不會死，是喬家害了伯功，是喬家害了我們！”

念姝的目光終于落在蘇娥皇身上，她眉心那朵牡丹花上不知何時濺上了血滴。念姝向前踱了一步，地上黏膩的血跡沾在她的鞋底，踩踏間發(fā)出輕微的粘膩聲響。

蘇娥皇的哭訴戛然而止，她的心瞬間便提到了嗓子眼，她意識到眼前的人并不是一個會被她的眼淚和身世而打動的“少年郎”，她有些壓抑的抽噎：“你不能殺了我，你不能殺我！我要見巍侯，你不能殺我……”

她連連搖頭，試圖往后挪動些許，但仍是不能阻止她的手伸向她。

“阿念，我是牡丹命格，所有人都知道我額上的牡丹花是祥瑞，你也可以利用我，把我當(dāng)一個棋子……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可以助你謀奪天下……等等！你難道從沒想過嗎？為何魏劭能成為巍侯，而你只能成為將軍，做他手里的刀……你不想在御座上坐一坐嗎，我可以幫你收攬民心，號令群雄……”

念姝停頓了一下，嫣紅的唇瓣勾起一絲笑意：“我從沒想過這些的?！?/p>

是啊，傳聞中她既不要錢財，也不貪圖美色，更不在意所擁有的權(quán)勢……她有野心，但終歸與他們的野心是不一樣的。

蘇娥皇就見她那只雪白的手輕輕地抹過她的眉心，她渾身的力氣也同那朵被擦去的牡丹花鈿一起消失。

“女子于亂世的確不易，但這不是你玩弄人心、挑動干戈的理由。若是今日劉琰未死，你離開巍國后便會選擇與他回良崖吧?！蹦铈穆曇艉茌p，她捻動著指尖沾上的那點金粉和殘紅。

蘇娥皇的呼吸幾乎停滯，她的眼神落在她捻動的指尖，而后是令她不敢直視的眼睛：“不……”

“你是個聰明人，應(yīng)該明白巍國修渠，要的只是天下安定?！蹦铈Z氣平靜，看著眼前狼狽的女子道，“我不殺你，至于你的牡丹命格是真是假我也不在意，你如果真得想為自己尋條路，那便帶著你那五萬精兵回武山國去。你不清楚，薛泰還不清楚嗎？你們有的是五萬精兵，又不是五千、五百，足夠讓你在武山國稱王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