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姝與其亡母曾在秦家住過一段時日，如今她觸景生情，心下傷懷，夜里夢見母親難以安睡也正常。

這般說辭，秦老夫人自是挑不出什么問題來，她上前一步，輕輕拍了拍念姝的手背，語氣格外慈藹：“好孩子，思母之心，人之常情。只是這地方……莫要在此久留的好，快回去吧，仔細身子要緊。”

念姝垂眸，行了一禮，虛弱溫柔地回道：“多謝老夫人關懷?！?/p>

秦老夫人在秦琛和三夫人的攙扶下離開，而在家臣請示完世子殿下后，念姝踏入東院。

風中除了紫竹林特有的氣味外，還有一股類似于胡蒜的味道。念姝拿帕子掩了掩口鼻，輕輕蹙了蹙眉心。

“這味道怎么這么奇怪？”蕓芯皺著眉環(huán)視四周，又沒有發(fā)現有什么異常。

“是磷火燃燒的氣味。磷火又被稱作為是鬼火，尸骨敗壞之后，人骨中的磷就會消解到空中，磷遇風自燃，顏色幽綠，又常常會出現在墳地旁，所以常會被人稱為鬼火?！奔页贾噶讼伦现窳峙缘募偕剑笆怯腥斯室庠诖巳紵谆?，將沾上白磷的棉花綁在竹枝上，用磷火假做鬼火，又讓巡夜的家丁所瞧見，這才生出這些事來。”

念姝的目光順著家臣所指的方向投向假山，燈燭映照出假山石嶙峋的輪廓。先是八姨娘的死，紫竹林的水井，再是那碟能勾起舊事記憶的桂花栗粉糕，然后是如今人為的鬼火，劉春的死，樁樁件件，都仿佛在不動聲色地將他們的視線引向這個被封禁已久的角落，想要引出一個沉埋多年的秘密。

燕遲從假山石旁的小徑中轉出身影，念姝扶著蕓芯的手小退半步，由家臣將她提及的關于采荷的些許疑處都簡明扼要地告知。

念姝只是聽著，不說話，也沒有再隨意轉動視線探視周圍。

燕遲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有一會，她很乖很規(guī)矩，微微垂著頭也不看他，幽黑的發(fā)襯得她的臉頰在昏黃的燈影下越發(fā)蒼白脆弱，那兩片濃密的睫羽隨著她細微的呼吸輕輕顫動，宛如被驚擾的蝶翅。

家臣稟報完畢，便垂手退至一旁，就算小姐和世子兩人都不發(fā)一言，保持著合適的距離分寸，但他也能隱約察覺出兩人之間的不同尋常，小姐避嫌得太過刻意，世子殿下看小姐的眼神沒有公事公辦的疏離，也沒有冰冷不容置喙的強勢。

他在心中嘆了聲，自家老爺看好清河謝氏，希望小姐手中落下的紅線，有朝一日能被謝家公子牽起，可現下看來世子殿下無論能否摸著小姐的那根紅線，他都是必不可能放手的。

燕遲收斂目光，終于開口，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采荷此人確實有不少疑處，白楓，去查查采荷近日的行蹤、接觸過的人，以及她的來歷背景，尤其是她與楊氏是否曾有過交集?！?/p>

白楓肅然應下：“是，屬下即刻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