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娘溫順答應下來“夫君能有聊得來的朋友自是難得,我這就去為你們準備可口的酒菜”她又對南拾笑道:“南拾妹妹,我一個人恐怕有些忙不過來,你可以幫我擇菜嗎?”
有詐
南拾和紀淮相視一眼,紀淮眼神柔和對她說:“去吧,你不是說想學做菜嗎,讓老板娘教教你”
老狐貍心眼怪……南拾暗自誹腹,“好啊”但她不漏痕跡的和冬娘去了后廚。
紀淮走到云青臨身邊,眼光隨著南拾背影移動,道出真相:“你不在的時候,都是在滋養(yǎng)靈魂吧。你不能出來太久,不然會變得虛弱”
那晚和南拾見到他被花瓣圍著走得急迫,應該是上冬帶著他去吸收月光的陰氣。上冬的命已經(jīng)支撐不住了,他也撐不住了。
云青臨像是整個人被吸取了力量般,泄氣點頭“你對我說,冬娘是在消耗自己的命,讓我活著,讓這個村子活著。所以我最近頻繁的虛弱昏迷,是說明冬娘……快耗盡了她的命是嗎?”
“是”紀淮如實回答。
云青臨再次落淚,豆大的淚珠直直砸在地面“我居然不知道,我居然,還以為她近來面無血色是擔憂我的狀況。沒想到事實卻是、卻是這樣”
紀淮的手搭在他的肩拍了拍“她想耗盡自己的命,和你一起死”
“不!”云青臨重重抓住肩上的手,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懇求紀淮:“麻煩你,阻止冬娘。我想她活著!她不該為了我死”
他們的愛為天道塵世不容,原因就是命限的長短。一個人死去,另一個就會做錯事。如果在冬娘犯錯的開始,他就阻止她。便不會讓這么多無辜的人牽扯進來,也不會讓冬娘落得現(xiàn)在的下場。
他不該的,他不該因為心疼冬娘一人在世,便任由她錯。
南拾搬了一個小板凳坐在裝了水的大盆前,彎腰細心的洗著菜葉,腦子不停的轉(zhuǎn)。
沒等她想出對策,在切菜的冬娘倒是先開口:“南拾看起來還小,幾歲了?”
這一問打亂了南拾的思緒,她慌忙抬起頭道:“十六歲!我十六歲了”
好在她還記得自己在凡間的年齡,南拾悄咪咪吐了下舌頭。
冬娘把菜裝盤,略微感嘆“確實很小了,我啊……已經(jīng)七千歲了”
南拾驚得坐直身子,難以置信。冬娘對南拾的反應一笑而過“我是梅花精,南山出來的”
“南山?!”南拾干脆站起來,手里的菜直往地上滴水。
冬娘點頭繼續(xù)說:“我在南山修煉無數(shù)個日夜,身邊許多的精靈都以修煉成仙為目的,可真正能成仙的沒幾個。我就這么單一的,無趣的活著。孤獨,寂寞,心靈沒有慰藉”
她想找到自己活著的意義,直到她邁出下山的一步,才終于感覺能呼吸。進入凡塵的這些年,她去過雪地,探過沙漠,游過世間最美的山水。她的眼里終于暖和了一點,但心總是空的。
直到她去了邊疆的戰(zhàn)場,化作游醫(yī)用自己所學救治傷患。終于遇見了云青臨,才得以停下來。
回想往事種種,冬娘忍不住滑落眼淚。她抬手擦拭淚痕,對上南拾關(guān)切的眼神“我與青臨夫妻情長,他一日日白了頭發(fā),松弛了皮膚??晌疫€是這副模樣,只能眼睜睜看他在我懷里咽氣,永遠閉上了眼”
那一刻的冬娘無比痛恨自己的身份,她是南山出來的,一切在冊。若是貿(mào)然隨著云青臨死去,冥府不會收她的魂,她永遠無法再見云青臨。
“上冬姐姐……”南拾被冬娘的話共情,同情心泛濫上前抱住她安慰道:“你們遇見彼此相愛終老就已經(jīng)很幸運了,多少人連在一起都難”
冬娘順勢把臉靠在她的肩,眼里變得冷漠“是嗎?那你就助我再幸運一點吧”
南拾一聽立馬推開冬娘,但被她早一步施法困住了自己。院外的那株粗壯梅樹抖動著枝丫,花瓣紛紛落下朝南拾涌來。
冬娘本就為了維持結(jié)界而成強弩末矢,強行動用這么大的法力迫使她口中吐出白色的血液。但她不僅保持著施法的手勢,還不停的注入更多法力。
花瓣加速侵蝕南拾全身,把她一點點化解在花瓣里。
廚房被冬娘施了法,外面的紀淮聽不見南拾的慘叫。
南拾承受劇痛,不忘顫抖著聲音對冬娘說:“你這樣做,就徹底回不了頭了!”
冬娘不為所動,哼笑一聲:“沒想到只今山還收妖做弟子,你想阻止我,我只能把你化作我的養(yǎng)分!為我延長壽命,多些時日與青臨相守”
誰也不能阻止她的幸福。
南拾看她已經(jīng)瘋魔,講不通道理,眼睜睜看著自己被無數(shù)花瓣分解?;ò甑念伾饾u
從淡紅變?yōu)閶善G的紅,隨后又回到了梅樹的枝上靜靜綻放,一切變回原樣。
冬娘的臉色也緩了過來,變得紅潤,她顫著手擦掉嘴下的血液。
調(diào)整好心態(tài)與面容,冬娘繼續(xù)做好下酒的菜,不久就端著酒菜出去。
紀淮沒看見南拾,問了一嘴:“老板娘,我?guī)熋媚兀克趺礇]出來?”
冬娘把酒菜都放置在桌上,神色自若答道:“我告訴南拾今晚集市有表演,她耐不住性子又怕你罵她,便從后門出去集市看表演了”
紀淮拍桌生氣道:“這丫頭,沒有幫你做完事就跑了!平日里真是太寵她了”說完氣得他拿起酒一飲而盡。
云青臨給他倒酒,舉起酒杯借機勸道:“她還是個小姑娘,愛熱鬧也沒什么錯,紀兄不必對她如此嚴格”
紀淮這才稍稍消了氣,端起酒杯和他相碰。仰頭喝酒時觀察了冬娘一番,不動聲色和云青臨推杯換盞。
這女人真會編,南拾可不怕他罵,反過來還要找機會在他身上揮幾拳。現(xiàn)在他要想想,怎么利用她嘗到甜頭掉以輕心的機會……
最后紀淮不勝酒力喝倒在桌上,云青臨把他扶回客房休息,又與冬娘一同收拾好酒桌上的飯菜,才相擁回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