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后面。

李二牛坐在小凳子上，臉上還有些淚水，手里正拿著土豆刮著。

“俺是個膽小鬼，俺是沒什么出息?！甭裰^，李二牛的淚水滾落，“俺害怕，俺真的是個膽小鬼。俺，俺，俺覺得?！?/p>

旁邊的王艷兵抬頭，打斷了李二牛的話，“我說，李二牛同志?！闭f著，他抓起一根胡蘿卜，遞到李二牛嘴邊，“我特別想采訪采訪你。我說你都說你自己是個膽小鬼了，那你還來部隊(duì)干什么？”

李二牛的聲音還有些哽咽，斷斷續(xù)續(xù)悲傷地說道：“俺是想當(dāng)個好兵，可是，可是，俺真的干不過那個坦克，我?！?/p>

“沒人讓你跟坦克干?！?/p>

李二牛扭頭，哭著說道：“俺還跑不快?！?/p>

“怪就怪你跑不快。。?！?/p>

何振中眼睛一瞪，“王艷兵，你給我閉嘴?！?/p>

“哎呀，你?！蓖跗G兵毫不示弱地瞪著何振中。

“瞪什么瞪，等你超過了我，再瞪。”

“你?！蓖跗G兵滿臉鐵青，咬著牙，閉上了嘴，將想要奚落李二牛的話給憋了下去。比不過何振中，他只能憋著啊。

李二牛的情緒也平靜了些，有些傷心地說道：“俺是真想當(dāng)兵。在俺們村，那最有出息的都出去當(dāng)兵了。俺每天面朝黃土背朝天的，俺連想都不敢想?！?/p>

抽泣了一下，緩了口氣，他才繼續(xù)說道：“穿上綠軍裝，抗上沖鋒槍，保家衛(wèi)國去站崗，俺真不敢想。初中畢業(yè)以后，俺就出去打工去了，俺家里還有個妹妹，小俺兩歲，成績比俺好。家里窮，養(yǎng)不起兩個上學(xué)的娃，俺就出去打工。俺什么都干過，瓦工，水電工，俺還去餐廳當(dāng)過小工，服務(wù)員，配過菜，最后，把那個，那個二級廚師證給學(xué)了出來?！?/p>

似乎想起了以前的快樂回憶，李二牛又裂開嘴，淡淡地笑了起來，“俺妹妹現(xiàn)在也上大學(xué)了，她又助學(xué)貸款了，也用不了俺給她籌錢了?！?/p>

說著，他的臉色又變得有些失落了，“可是，俺一下子覺著，怎么日子一點(diǎn)念想都沒有了呢。好像卸了個大包袱，沒什么事兒干了?！?/p>

王艷兵的臉色變了，流露出了一絲絲的愧疚，他沒想到李二牛居然還有這樣的過去。

瞥見王艷兵的臉色，何振中也松了口氣，這小子總算是有點(diǎn)兒良心，知道他自己錯了。

“你知道嗎？”李二牛有些激動了，一把抓住何振中的手，“這個時候，有個人突然問俺，你想當(dāng)兵嗎？俺說俺想當(dāng)啊，俺做夢都想當(dāng)兵啊。俺們村最有出息的都出去當(dāng)兵了，俺們這些沒出息的娃，不當(dāng)兵能干什么呢，對不對？”

王艷兵突然感覺自己的鼻子有些酸酸的，他忍不住抬手擦了擦，不敢看李二牛一眼。

“俺要是當(dāng)了兵。當(dāng)兩年兵，抗兩年槍，吃兩年軍糧。”李二牛的手動著，聲音激動，“回去以后，俺跟俺孫子也可以說，你爺爺當(dāng)年當(dāng)過兵站過崗?！?/p>

說完，他頓了頓，放低了聲音，“這好歹有個念想，是不是？”

“對了，俺現(xiàn)在也可以跟翠芬提親了，不是？”他笑了，有些不好意思地埋下了頭，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那個總是綁著長長馬尾辮的身影。

“翠芬，是俺對象，一個村兒的。”李二牛像很多陷入戀愛中的男人一樣，顯得很興奮，從軍裝口袋中掏出了一張照片，笑著遞給了何振中，“這，這是翠芬，呵呵呵，一個村兒的。”

何振中看了看，遞給了王艷兵。

王艷兵還有些尷尬，但還是伸手接過來，看了看。

李二牛拿回了照片，看了一眼，滿臉幸福的笑容，然后小心翼翼地收了起來，“你們問俺為什么當(dāng)兵，那往小了說，俺當(dāng)兩年兵，俺能回去當(dāng)上村干部，那往大了說，就是為了國家嘛。俺知道，俺不如你們兩出色，可是，那如果真上了戰(zhàn)場，俺不會認(rèn)熊的。俺真的不會認(rèn)熊的?！?/p>

說著，他又露出了哭相，哭著說道：“可是，俺真干不過那坦克?！闭f完，他就埋下了頭。

何振中無奈，只能拍著他的背心，“沒人讓你去干坦克，坦克是不能去干的?！?/p>

啪。

王艷兵拍了一下李二牛，臉色尷尬，眼神躲閃，“那個，二牛，對不起啊?！?/p>

何振中笑了，這小子，這會兒還不好意思了呢。

“別，別，別，是俺不好，是俺拖了你們后腿?！?/p>

“行了，行了?！蓖跗G兵勾著李二牛的脖子，嘆了口氣，“你有句話說的特別好，你說，咱們兩要不是不當(dāng)兵，那能干什么呢？同是天涯淪落人啊?！?/p>

“行了，我們都是兄弟。”何振中也拍了拍李二牛的肩膀。

“對對對，是兄弟。”李二牛小雞啄米似得猛點(diǎn)頭，開心地笑了。

“等等?！蓖跗G兵擺手了，“二牛，我跟你是兄弟，跟他，不是?！?/p>

何振中抬手，捶了捶胸口，“我說，王戰(zhàn)友，你能爺們兒點(diǎn)嗎？”

王艷兵手中的刀一扔，眉頭一挑，瞪著何振中，哼道：“我就這樣?！?/p>

李二?？纯催@個，再看看那個，很不解地說道：“哎，你們兩個，咋又杠上了嘛?！?/p>

“哼?！蓖跗G兵哼了一聲，轉(zhuǎn)過了頭。

何振中也樂得這樣，不刺激刺激王艷兵，他是不知道努力進(jìn)步的。

“叮。”

又有任務(wù)了，何振中眉頭微皺，又會是什么任務(wù)呢？